第五十七章
马车最终停在一条偏僻的青砖巷子口,早有几个粗壮婆子等着,江小桃刚下马车,她们便拿厚实的绷带缠上她的眼睛,半扶半架着拐了几个弯,又送进一辆马车。
兜兜转转最后竟然又出了城门,等她再被扶下马车,除了来时走的那条半仗宽的小道,眼前仅有一座宅院,其余视线所及之处皆是郁郁葱葱的杂草高树。
如此一个明显避人而建的宅子,就连通往这里的路上都设置了两三道关卡,着专人看守,寻常人进不来,也出不去,活像个小土匪窝子。
“姑娘来了?老奴已经按照公子的意思备好了屋子,请随老奴来。”院里走出个粗壮婆子,躬身带笑引她入院,仿佛只是接个普普通通的客人。
“老奴姓王,得公子看重,暂管院中大小事务,姑娘日后若短了缺了什么,或是哪里不适,只管与我王婆子说。”
江小桃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掌,不得已只能跟她踏进院门,随她绕过雕花影壁,穿过庭院、抄手游廊,越行越深,忽然惊觉,这座荒野外的宅院竟是别有洞天!
且不说随处可见丫鬟小厮、打手仆妇,一路走来的庭院布局、宅内装饰,无一不透着精致华贵,上一世她待了将近两年的王员外府也不过如此。
倒是奇怪,这样一个偏僻地儿,路设关卡不说,宅子里竟然养着这么多人,还布置得如此奢华。
王婆子将她带进一个院落,扬声高喊:“喜鹊——,姑娘来了,快来接人!”
屋门大开的西厢房内立时跑出一个圆脸丫鬟,先朝王婆子见好,才扭头朝她笑道:“奴婢喜鹊,日后便伺候在姑娘身侧了。”
“可给我把人伺候好了,若怠慢了姑娘,可有你受的!”
“是,王嬷嬷,奴婢省得!”
听她们一和一唱,江小桃心中的异样感越发强烈,如果没记错,她是被他们抢来的罢?
“——这人谁啊?”
东厢房门外倚着个红衣美人,瓜子似的的脸颊上不见一丝善意:“此处可是公子的院子,怎么什么货色都往这边送?别的院子又不是没有空屋子!”
王婆子面不改色:“阿琼姑娘,这是新来的江姑娘,公子特意吩咐让她住到西厢房来的。”
阿琼顿了一下,脸色肉眼可见地更加难看了,嗤道:“妇人头都盘起来了,算的哪门子姑娘?”
她摇着盈盈一握的腰肢缓缓走来,看着江小桃时眼里满是打量和警惕,“长得这么一副狐媚子样,怨不得公子怜爱……真是好本事,都被男人睡过了,竟还能勾得公子把你带过来,在床上下了不少功夫罢?”
江小桃笑了笑,众目睽睽下扬手便是清脆一掌,“啪——!”
“别一副我抢了你男人的晦气样,这种恶心玩意儿,也就你稀罕。还有,我心里不畅快的时候,就爱打人撒气,劝你把嘴巴闭好。”
“你!”
王婆子连忙从中隔开发怒的阿琼,“阿琼姑娘使不得,今儿公子可是要来看江姑娘的,若你在江姑娘身上留了印,指不得要坏公子的兴致。喜鹊!快带江姑娘进屋!”
进了厢房,喜鹊熟练地倒了一杯茶,“姑娘,喝杯茶,您也消消火,气着自己可不值当。”
江小桃看着她冷笑,“我可不是你家姑娘,受不起!”
“姑娘说笑了,奴婢是伺候在西厢房的,您既进了西厢房,那便是奴婢的姑娘、主子,别说只是奉一盏茶,奴婢为姑娘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您受得起。”
“那你给我滚出去,我看见你们就烦!”
小丫鬟不恼不怒,轻轻放下茶杯,依然从容镇定,“姑娘想要清净,那奴婢就出去了。奴婢就在门外守着,姑娘若有事吩咐,只管唤奴婢。”
她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回头补充道:“院里伺候的下人不少,白日、夜里都有,奉公子的命,他们会随时看着两位姑娘,以防姑娘们使唤的人手不够,奴婢不在时,姑娘也可唤外面的进来伺候。”
说得可真婉转,何不如直接讲“院里随时随刻都有人盯着,别想逃跑,那是白费力气的事”?
看着她临走时还贴心地关上门,江小桃烦躁不已。
原想着路上那仨彪形大汉她打不过,那五六个粗壮婆子也打不过,只能等到了地处后再想办法逃脱,谁想这鬼地方既然守备如此森严?
她在心里飞速想着逃离这里的办法,奈何人就那点小聪明,又处在这样一个难办的境地,想的法子都不成气候,许多想法刚开了头,便立刻被自己否认。
过了小半个时辰,一无所获,倒是记起王婆子说过的话,“今儿公子可是要来看江姑娘的”!
首先,这个“看”字就很不纯粹,鬼都晓得她们口中的公子不安好心,把她抢过来,总不能只为了穿着衣裳面对面欣赏她的美貌吧?
毕竟像赵平生这种和自个媳妇盖着被子纯聊天的男人可是难得一见的。
有时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院外便一阵小轰动,一声接一声地:“公子。”
喜鹊更是叩响了她的门,喜气外溢:“姑娘,公子来啦。”
听那口气,似乎还指望她出门迎接一样,还真是半点不见外。
江小桃面皮紧绷,虽然知道没什么大用处,还是窜到门边,稍上门插。
背靠着门,她听见那个“公子”慢慢走近,靴子落地的声音一下一下敲在心尖上,一颗心脏不断往下沉。
“江姑娘。”他说:“在下认为这扇门还是不要毁坏的好,不然咱们房中趣事让人瞧去对你也不好,你觉得呢?”
她猛然捏紧了拳头,一瞬间怒气大过于惊怕。
她觉得?
她想打爆他的头!
门外人久不见她回应,失了耐心,“唉,不想江姑娘竟如此见外,既然如此……”
“公子!”蓦然一道女声打断他的话音。
那位阿琼姑娘酸言醋语:“她不识相便罢,我可是盼着您好些时日呢,您来了,也不先瞧我一眼,可真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呀?”
“呵……我哪里舍得让你哭呀?”公子轻笑一声,成功被截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