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往事 赤子之心,至纯至孝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两人一起走到香炉前,谢语岚小心地将铜钱取出,用干净的帕子包好了, 正想放进荷包里面时,忽然又停住了动作,她抬眸看向赵子珩, 把帕子递给他道:“还是表哥收着吧。”

  赵子珩看她笑的狡黠,二话不说便接过来,藏进胸前衣襟内。放好后还轻拍了拍道:“翩翩放心,表哥定保管好。”

  谢语岚便拿明眸睐他一眼, 娇声道:“若丢了我可不理你!”

  “嗯?”赵子珩挑眉,信口道:“东西在我便在,东西若不在我便也——”

  “不许你乱说话!”谢语岚急了,一手捂住他嘴, 一手拍他胳膊, 气道:“真讨厌!”

  又忙转向月老像, 双手合十闭眼求告,口中念念有词道:“月下老人在上, 他方才都是胡说的,您千万莫听进耳中去, 我们定会好好保管这姻缘线,以后也会再来供奉香火, 请您莫要怪罪他的无心之言!”

  她绷着小脸十分严肃认真, 赵子珩一下倒有些后悔自己语出孟浪,故而在谢语岚睁开眼睛看过来的时候,立刻也双手合十对着月老像拜了拜,作一番告罪。

  谢语岚原本还要说他, 可是看他如此识相,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又瞪了他一眼,便绕过供桌出去。

  赵子珩忙跟上去牵住她的手。谢语岚假意挣了两下,没挣开,也便由他去了。

  两人牵着手从月老庙出来,去向那位老丈道谢告别。

  老人见他们过来,从矮凳上起身,问他们:“都求好了?”

  赵子珩浅笑点头,再次谢过他的指点。

  一旁的谢语岚看着满树的红布条,发现布条另一端还绑着一个细竹筒,里面似塞有纸条,便好奇地问道:“老先生,这棵树是有什么说法么?这些红布条又是求什么的?”

  老人抬头看了看头顶,笑道:“这是棵姻缘树,那些红布条自是求姻缘的。你们那个叫同心结,这些嘛,就叫同心愿,是那些缘分未到之人来求的。”

  谢语岚明白道:“原来如此~”

  赵子珩忽然指着树上的同心愿问道:“怎我看上面的同心愿还有些不同?”

  谢语岚闻言也仰头细看,发现果然还有些不一样,红布条有分打结的与不打结的两种。

  老人悠然应道:“确实是不同的。有的人来求,那是他心中已有意中人,所以便将红布打个结,意指其心有所属。”

  谢语岚接话道:“那没打结的,想来便是心里没人,单纯来求姻缘的吧?”

  老人笑着点头:“正是如此~”

  说话间,忽有一垂髫孩童不知从哪里跑过来,牵住那老人的衣角脆生生道:“爷爷!奶奶让我喊您回去吃饭啦!”

  老人摸摸孩童的头笑眯眯道:“诶,好好,爷爷这就回了。”

  赵子珩与谢语岚见此便与他道别。

  老人笑着点点头,待他们二人转身走出几步,又忽然叫住赵子珩道:“这位公子,关于那同心结,我这里还有一事说与你知道。”

  两人停住脚步,都有些讶异的样子,赵子珩轻轻地捏了下谢语岚的手,然后松开走回去,拱手道:“老丈请讲。”

  那老人捋着白须和蔼道:“我观公子面善,与那姑娘也是登对,只还未成亲吧?”

  赵子珩笑了笑,道:“家中长辈已经允了,马上便要定亲了。”

  老人便点头道好,又说:“那老头我便多嘴一句,待你们成亲后啊,可将那同心结压在你们小夫妻俩枕头底下,月老定会保佑你们夫妻俩比翼连枝,白头到老~”

  赵子珩怔了怔,随即便笑开了,他对老人施了一礼,诚心实意道:“多谢老丈!待我二人成亲后,定再来探访。”

  他们声音不大,谢语岚一直看着却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能睁着大眼睛问走回她身边的赵子珩道:“表哥,老先生跟你说什么啦?怎我见你很是开怀的样子?”

  赵子珩眉目舒展,唇边噙着舒心惬意的微笑,显是心情很好。他牵起谢语岚的手,偏头对她道:“不可说。”

  谢语岚柳眉一斜,红唇嘟起,不满道:“什么呀,连我也不能说?”

  赵子珩便笑道:“不然老丈为何只叫了我过去?便是因这话你现在听不得。”姑娘家面皮薄,现在跟她说什么成亲、枕头底下的话她不知道还要怎么羞。

  谢语岚跺脚道:“这又是何道理,凭什么你听得我却听不得?”

  赵子珩便哄她道:“乖,现在说了就不灵了,以后再告诉你。”他想了下又道:“等下次我们再来这月老庙,那时便告诉你。”那时他们应已成亲了,便不怕说了。

  他都这么说了,谢语岚只好闷声作罢。

  两人上了马,谢语岚小脑瓜子转了转,便用闲聊的语气道:“方才听老先生说那个同心愿,我便在想,表哥若早知道了,那姻缘树上面也许就会多挂一个了吧~”

  赵子珩知道她是有意揶揄自己,心中只觉好笑,便顺着她调笑道:“我方才也正想这个,若早知道了,便来挂个十个八个的,这样翩翩也许早就嫁与我了。”

  “十个八个?”谢语岚吸气,“你当这是买彩呢,还能多投则中不成?!”

  “保险些么,那么多人来求,只怕月老忙不过来,”他脸上满是笑意,嘴上则振振有词:“我多挂几个,兴许他老人家怜我心诚,便优先处置了?”

  谢语岚听得瞠目,忍不住将头后仰靠在他肩膀处,对他皱了皱鼻子表示无语:“表哥歪理最多了!”

  赵子珩放声而笑。山道上都是欢快的气息。

  好一会儿他才止住笑,柔声问她道:“近午了,翩翩可饿了?”

  谢语岚摸摸肚子,一点不见外地点头,然后苦恼道:“我们出来时也没有备吃食吧?难道这会就要赶回城里么?”

  赵子珩轻笑一声,道:“我既带了你出来,怎么能让你饿肚子?走,表哥带翩翩吃些新鲜的。”

  他一扯缰绳,踏燕便往莲花山山脚下去。沿路的鸟哨给赵子珩指明了方向,他很快便在溪边与角三他们会合。

  护卫们已经架起了两个火堆,那上面正分别烤着鱼,野雉,斑鸠等小野味。另一边的草地上则铺了毡子,抬了长几放在上面,墨竹与紫萱两个正跪坐在一旁摆弄杯盘碗碟。

  谢语岚睁大眼,惊喜地转头看赵子珩。

  他得意地扬眉:“如何?”

  谢语岚绽放大大的笑脸,不吝赞赏道:“表哥最好了!”

  赵子珩眼里碎芒星闪,眼角眉梢都透露出他的好心情。

  两人在溪边洗了手,到毡子那里席地而坐,谢语岚吃着香喷喷的烤鸡腿肉,忽然问赵子珩:“表哥,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年在外头,你也带我吃过烤鸡。”

  赵子珩眼眸微眯,脑中回忆与她相关的点滴,很快唇角勾起弧线,道:“自然记得。”

  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两人的思绪也随着这个话题回到了幼时。

  那一年赵子珩已经十一岁,懿纯皇后去世也满三年了。

  皇后卧病之时,嘉武帝曾派出密探无数,在民间寻访名医,只为挽留爱妻的性命。奈何寿数天定,不管嘉武帝如何努力,最终还是没能留住她。

  皇后殡天之后,正当壮年的嘉武帝悲恸哀毁,竟至形销骨立。当时的嘉武帝已经坐稳了江山,军政大权均握在手中,故爱妻去后,他力排众议,做了他登基以来最为任性的一件事,便是以大周开国以来最为浩大的丧葬仪式,让懿纯皇后享无尽哀荣。

  皇后出殡时,他甚至不顾忌讳,强撑病体亲自送葬。

  京中更是明令停嫁娶、辍音乐、禁华服、去装饰达一年之久,嘉武帝本人竟还诏令后宫嫔妃与皇子公主随他守孝三年。

  后来还是因老臣频频上书,直言皇帝此举致使朝臣不安,民心动荡,不利江山稳定,嘉武帝才不得不在明面上屈从了臣子,将孝期更为一年。

  但他虽更改了旨意,一年期至,宫中却并不改孝期所有形制。有眼色的人都知道嘉武帝这是打定主意为皇后守足三年了。

  传言守到第二年的时候,六皇子的母妃因太过无聊便在自己殿内召集宫女太监悄悄排了小戏解闷,却不知哪里走漏了风声,消息传至嘉武帝耳中,竟遭一向宽待后宫的他下旨申饬,褫夺封号,连降三级。惩罚之严厉,可说是前所未有。当然当时对外并非这个说辞,只道是该嫔妃言行无状,不敬君上才招此祸患。

  有版如此,其他人哪里还敢触嘉武帝的逆鳞。自然也纷纷效仿,为懿纯皇后守足了三年。

  直到三年过去,嘉武帝亲自请托了弟媳康王妃出面,在皇家山林苑举办了一场宴会,广邀皇室宗亲参加。由此,才代表着懿纯皇后的孝期禁令真正意义上的解除,从此京城不管是皇亲还是官家都可恢复正常的娱乐。

  康王妃设宴那日,嘉武帝还令太子带着他众兄弟也去了,如此一来,京城中但凡接到请帖的府邸都拖家带口地来了。

  盖因太子正值选妃之年,他身为皇帝最为珍爱的皇后嫡长,国之储君,京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盯着他身边的妃位。

  赵子宪温文和煦,他到场后,身边便围了太多人,赵子珩不耐烦随他应酬,便脱离了人群去找地方自己待着。

  那年谢语岚七岁了,她也随明昭郡主参宴,然后再次见到了那个好看的小哥哥。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小哥哥的时候,他帮了自己然后与人打架的情景;也记得后来在宫里第二次见面他给她吃一种叫做牛轧糖的东西,然后粘掉了她一颗牙齿的事情;但她最记得的,是三年前,秋风猎猎,他一身白衣跪在灵前的样子......

  那年幼小的谢语岚还不懂什么是悲伤,但是看着直挺挺跪在人前,双目赤红,表情木然的小哥哥,她已经难过得泪流满面。

  那时谢语岚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去他的身边。可是她哭的太厉害了,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吓坏了家中亲长,连嘉武帝也被惊动,沉溺于哀痛中的皇伯伯摸着她的头,哑着嗓子夸她:赤子之心,至纯至孝。

  谢语岚当时便被嘉武帝令人妥善送回了国公府,她根本不愿回家,但是却阻止不了。原本她还想着,反正明日还要进宫,到时她一定要去他身边,即便她也不知道为何有这样坚定的念头。

  然而没想到的是,她前脚回家,后脚嘉武帝的恩旨便到了齐国公府:特赐老国公谢望与其幼孙女不必再参加每日在宫中的跪灵......

第42章 往事 赤子之心,至纯至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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