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6

  ◎这人要是知道刚才水里马上又抱又搂了自己君上新娶回宫的爱妃……◎

  ……

  “这个卢雪隐,出身科举做过文臣,外调去了北疆朔州,那时北邙山连着三年冬灾白荒,草原四部联兵一处破关劫掠,朔州府都指挥使领军迎战,却被暴风雪吞没大半部队失了踪,倒是卢雪隐,虽然只是个七品的监察御史,在禁军支援到来前,领着残部不但守住朔州府州城,甚至还出击三战,战战告捷,等到禁军抵达,草原四部早被冲得七零八落只余散兵游勇。”

  “那不是挺厉害的嘛?”尹崇月不知道皇上的气从哪里来。

  萧恪横了尹崇月一眼,颇为不满说道:“自此后他便一路升迁来了枢密院,那时我还小,政事过手不多,却也看他炙手可热起来,只是他太过可恶,仗着功劳颇大,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他又不是父皇留下的顾命辅政,有些事哪轮得到他管朕?”

  “还有什么?皇上姐姐您就直说吧!”尹崇月看得出来,讨厌卢雪隐最重要的理由皇上还没说呢。

  萧恪紧抿嘴唇,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开口:“光宗……继位时,卢家与废太子来往甚密,且拒不肯供出废太子其属下与子嗣逃亡的路线……全家就被……被国法处置了。”

  说自己爷爷残暴不仁乱杀重臣再加皇位来路不正,不就等于说自己有问题,尹崇月能理解萧恪吞吞吐吐的原因,于是拍拍她肩膀说道:“都是过去旧事了,他要是不在前朝兴风作浪,也不好拿这些旧事揣度。”

  “可他和徐家过从甚密,又总替许多余孽说话,还处处与朕针锋相对。”

  萧恪历数起卢雪隐罪状时,腮帮子都鼓成圆的,尹崇月费好大劲才忍住没戳,安静听她讲,不过讲来讲去,都是在朝堂上卢雪隐多不会说话,给自己添乱,亲政后想办的事没办成,大多也是太后外戚一党和卢雪隐从中作梗,尹崇月明白,萧恪自小也是先帝静心栽培,以帝王学问养成心性,他计较得不是眼前得失,而是掣肘颇多忌惮无处不在。然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光宗干得好事留下孽债已无法挽回,不管是皇帝还是旧臣一脉心中各有各的坎儿,她自己一句两句是说不动的,不如慢慢陪着皇帝缜密思虑,走一步看一步。

  见尹崇月若有所思一直不接自己话茬,萧恪轻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朕特别小心眼?”说罢语气又沉下去,“……还是觉得女子当皇帝就是这样小肚鸡肠……”

  后一句话虽然已拿出皇帝的架势威仪来,尹崇月却不害怕,她只是笑着掰开萧恪握紧的拳头,指着他掌心说道:“姐姐你通读史籍怎么会不知道,旧时燕昭王为图国强,搭筑黄金台向天下求贤,可是求来了苏秦助他弱齐强燕,他对如此能臣功臣都还是猜忌不断,最后不肯相助,害苏相死于敌国;还有唐肃宗平定安史之乱,挽大厦于将倾,不也是人人称道的贤君,然而贤明如他,李辅国一句话就能动摇心意,才让李泌这位乱世功臣心灰意冷隐居山林,他竟也不肯挽留,更别提连自己父皇玄宗都百般猜忌加以软禁。姐姐你的担心猜疑好歹是关乎皇位和脑袋,所想所感也是亲身所得,他们这些‘千古名君’可是为了旁人一两句话就动摇心志胡乱猜忌,所以呀,我看你身为女皇帝,心胸可比他们这些男皇帝宽阔多啦!”

  萧恪听完一直绷着的脸终于略有松弛,握住手笑笑,却转瞬即逝对尹崇月正色道:“你别当朕说的是气话,也别怪朕多心,卢家和废太子过从甚密,卢雪隐小时候甚至曾在太子府读过书,他知道的远比你我更多。父皇和国师都曾让朕既不能像光宗那般雷霆手段,但也绝对不能当做二十四年前夺嫡之战从未发生,因为朕固然可以无视,那些真正蒙难失去亲人的贵族和门阀世家们却永不会忘。”

  ……

  回想起前几天这段夜谈,尹崇月再看向卢雪隐就有了别样滋味,不知道他五岁时在太子府开蒙读书是不是和太子那些孙辈交好,他幼时结识的这些朋友与至亲家人一个个被光宗爪牙捉住杀害时,他又是否在旁边亲眼得见。

  卢雪隐为人和为官都以不苟言笑且冷静自持名声在外,旁人不大愿意与这样的同僚打交道,其他下属也畏惧他的威严冷漠,如今他第一次被人以如此专注的目光打量许久,看他的人还是方才救过自己的一位少女,他竟心中有些莫名惴惴。

  原来一直被人盯着是这种感觉,怪得很。

  卢雪隐并没被莫名不安影响,一如平常礼节,微微颔首问道:“敢问姑娘叫什么名字?”

  尹崇月当然不能说自己的真名,萧恪让她小心的人,她是必然要提防的,一时之间半真不假的实话脱口而出:“我叫满满。”

  这是她的乳名,只有父母和萧恪知道。

  胎梦与月有关,出生又在月盈之夜,父母便唤她个爱称满满,只盼她人生能躲过劫数,圆满幸福。

第8章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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