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5

  苏晓只是温柔地笑。

  周思楠突然说:“有时候我也想,这个秦复除了年纪大点之外,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怎么改变说法了?之前不是很反对吗?”

  “也是我爸的事情给我的启发吧。”周思楠苦笑。“客观的说,我妈确实不是什么漂亮姑娘。我爸当年娶她,完全是因为梁家有点小钱。他一个穷小子需要找个靠山发家,娶我妈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对我妈就没有男人对女人的那种意思。”

  苏晓听着。

  “他发达了去找自己喜欢的女人,从人性的角度看,其实不意外。”周思楠叹息。“金钱和女人是男人的内在驱动力。当然也不乏有人能约束自己,富而好礼,贵而不舒。”

  苏晓不语。

  “饥不择食,贫不择妻,真有道理。”周思楠冷笑。“男人只有到了一定高度,才有能力选择自己真正喜欢的女人,不必为金钱而扭曲自己的审美。从这个角度看,秦复应该是真的喜欢你。”

  苏晓笑了:“那他的选择多了去了。为什么偏偏是我?还那么费功夫。”

  “我的宝贝,你还不够招人喜欢呀!至于他为什么要兜那么大圈子耗那么长时间,那是另外一回事。”

  苏晓不予置评。这时,周思楠突然看向某个方向。

  “晓晓,那是不是他的车?”

  说话间,一辆看起来很高级的黑色轿车准确地停在她们面前。

  “嚯,这气派。”

  连见惯了好东西的周思楠都不禁赞叹,苏晓心中有数了。单凭直觉,她也知道这是谁的车。

  果然,轿车停好之后,一个衣着得体的年轻男人从驾驶座出来了。他十分恭敬来到后座打开车门,请出轿车真正的主人。正是秦复。

  秦复微笑着走到苏晓面前。他穿着挺括的黑色长风衣,看上去精神和气色都非常好。

  “晓晓。”

  苏晓以微笑作为回应。

  秦复看向旁边的周思楠,说:“你好,思楠。”

  “秦先生,您好。”

  “让你久等了,真抱歉。”

  “没有的。”素日桀骜不驯的周思楠竟然扭捏起来。“秦先生,您太客气了。”

  周思楠原以为这个神秘的大人物会很严肃,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亲切和蔼。她不禁悄悄打量起这位气度不凡的长者:确实不年轻了,皱纹白发哪样都不少。但他仍然健壮,挺拔,气色极好。周思楠知道,这种良好的状态出自一种极致的养尊处优和高度的自律。

  周思楠识趣地说:“晓晓,我先走啦。秦先生,再见。”

  “再见,思楠。”

  秦复对周思楠是一种纯粹的长辈对晚辈的慈祥态度,他和苏晓一道目送周思楠离开。苏晓直到好朋友驾车离开,这才向秦复发出邀请。

  “上楼看看吗?”

  “好啊。”接着他介绍那名年轻人。“晓晓,这是徐斌,我的助手。”

  苏晓与徐斌简单打过招呼后便领着他们进入大楼。所幸这栋楼管理得当,楼内并无闲杂人员。否则苏晓领着这么一位气宇轩昂的人物进来,难免不成为焦点。

  到了工作室,徐斌在门口等候,苏晓与秦复进入室内参观。二百平米的地方要不了多少时间便看完,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小露台上。

  此时露台已经完全成形。各式大小花盆和园艺装饰各就其位。小花盆里栽种着洋水仙,郁金香和花毛茛,花期将过。大花盆里种的大多是欧洲月季。五月是北方月季的盛花季,优秀的小灌木们密集地绽放着各色花朵。不得不说,这个五十平米的露台虽然不大,但精致灵巧,是个百忙中偷闲片刻的好去处。

  苏晓将所有植物一一给秦复作了介绍。他似乎听得颇为投入,讲到月季时还问了一些品种问题。

  逛完露台,他们返回室内。

  秦复背对钢琴坐在琴凳上,苏晓拉了把椅子坐到他旁边。

  “晓晓,你对婚礼有什么要求吗?”

  他很自然的提起这件事。

  “希望可以简单一些。”

  “这个没有问题。”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钢琴。可算他想起这个物件了,刚刚参观的时候,他根本无视之。

  “晓晓,我记得你说过,你是近几年才学的钢琴。”

  苏晓顿觉不妙:“是的。资质差,练得少。我求你千万不要让我露两手。”

  秦复哈哈一笑,她也笑了。

  “你还想继续学琴吗?”他很认真地问她。“就当是一种调剂身心的爱好。”

  “当然。”

  “很好。我会找一个老师,在你方便的时间到家里为你上课。”他说得好自然。“你能否答应我,每天至少练习半小时?在家里,或这里。”

  “没问题。”

  “很好。”他似乎很满意。“琴和老师一样重要,请充许我送一架新钢琴到这里。”

  苏晓苦笑。她总算明白他之前为何看都不看他身后的这架琴了。

  “谢谢你。”

  秦复笑了,向她伸出了手。苏晓站起来把手放进他的掌心,挨着他坐在琴凳上。

  小时候,父亲常常和她并排坐着,握着她的小手,听她讲学校里的各种事情。幼儿园老师夸她吃饭吃得好;语文老师说她拼音写得不错,奖励了她一颗糖;放学路上看到了一只小鸟;路边的桃花开了……那时候,妈妈常说,你怎么什么小事都当宝贝似的向爸爸报告呢。可是她觉得任何事情都值得与父亲分享,父亲也总是听得津津有味。

  如今,爸爸不在了。与他相似的秦复正坐在她身边。他正握着她的手,以指腹轻轻摩挲她的手背,仿佛他们已经如此相处了多年。

  “晓晓,前段时间,我去了一趟美国看秦涛。”

  这就是他这阵子音讯全无的原因吗?

  “他好吗?”

  “他很好,”秦复笑得无奈。“就是跟我不好。”

  过去在邮件中,秦复常常提到秦涛,常常向她抱怨这唯一的儿子总跟他过不去。苏晓知道父子俩芥蒂颇深,但也知道秦复很爱这个孩子。

  她问:“你们两个还是老样子吗?”

  “嗯,没有什么实质的改善。”秦复叹气, “所以,他是不会出席婚礼的了。”

  “没关系。”苏晓当然不在意这个。“你们总是这个状态也不是办法吧?父子之间有什么不能摊开说的呢?”

  “真要摊开说,可就太多太长啦。”他拍拍她的手。“晓晓,这些事以后我会告诉你。”

  秦复话语中流露出的无奈让苏晓意识到他也并非无所不能,至少不能左右父子关系的走向。

  苏晓抬头直视秦复那深湛的目光。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近他,但她却看不清眼前人的真面目。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处心积虑接近我?

  黑色的影子为什么会在红色的山丘流浪,为什么要去追逐远在天际的那片金光?

  在苏晓瞎想的时候,秦复说话了。

  “晓晓,我们以后会住在不同的房间。”

  她愣住。

  “我不会勉强你。我给你时间,多长都可以。”

  她到底何德何能,让他如此大方?

  但是无论如何,她感激他的让步:“谢谢。”

  秦复问她:“午饭想吃什么?”

  “我也正没有主意呢。”苏晓知道他早已做好安排。

  他笑了。

  玉面芙蓉易得,解语花难求。

第五章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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