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章 滚滚红尘1367

  “宫里那个小姑娘是谁?”

  “你说的哪个?”

  淳风诧异:“不止一个?”

  淳月一叹,“三个。都是半月前入的宫,君上还一个都没见过。今晚会见吧,也是我、涤砚,一遍遍提醒催促的。接进了宫又一直不见,不好。”

  淳风想了想,“都是什么来头?”

  “一个是大将军府引荐,一个是御史台周览的妹子,还有一个出自梅周书香世家,号称天人之姿。”

  淳风回忆御花园所见,简要描述几句,淳月点头:

  “那便是周沁,周览之妹。”

  周览是景弘十一年君上钦点的榜眼,出身寒门,为人刚直、不畏权贵且能说会道,很得倚重。

  “瞧着倒也老实。”淳风点评周沁,“其他两个如何?那位天人之姿,可名副其实?”

  “的确不逊曾经名震青川的那几位。”淳月望进室内蒸腾的水雾,目光开始渺,“但,”

  “性子不好?”

  淳月沉默片刻,看向淳风,“我有些担心。与她五分神似。”

  淳风怔了怔。“五分而已,算不得像。”说完也担心起来,“当初定好的,长姐你怎么不把把关?涤砚又在做什么?”

  景弘十二年也就是去年,后宫依然一片荒芜,君上身边虽不缺人侍奉,那三名女子毕竟是太乐署的歌舞伎,又迟迟得不到册封,场面很不好看。

  同时朝堂民间一派繁荣,当然因君上大刀阔斧整顿改革,两厢对比,宫内便更显萧条。

  朝臣们一憋两年,终没忍住谏言。

  宁王、淳月也撑不住劝——于私,不忍弟弟自苦;于公,皇室颜面与香火、社稷之稳之固,都需后宫充实。

  便不谈充实,至少要有吧。

  顾星朗听是都听的,从不驳斥,却也不行动,左耳进右耳出。

  今年初方松口,朝堂上下便紧锣密鼓筹备起来,而更早时淳风曾与淳月商定:

  若有一日要为君上择佳人,绝对,绝对不能像阮雪音,半点影子都不行,因为顾星朗不会因此被安慰,只会受刺激。

  “画像是半分不像的。”淳月眉心蹙,“又是天人之姿,我怎能拒绝?”

  说不得便是将顾星朗拉出深渊的好机会。——万一雪音说得对,总能事过境迁呢?

  “今晚九哥见哪个?”淳风不知该喜该忧。

  “三个都见。”

  淳风倒吸一口凉气,“然后选一人侍寝?”

  淳月默认。

  “别出什么幺蛾子才好。”淳风重重靠在浴桶上,溅起水声一片。

  “他最近,开始饮酒了。”只听淳月又道。

  “当然不行啊!”淳风蓦地又坐直,“前年他偷喝那次,不都说好了?整个太医局都在,他答应痊愈之前滴酒不沾的!”

  酒与药冲,宫中如今对酒之一物严防死守。

  “确实好多了,去冬几无燥热症状。张玄几说,那毒或已祛得七七八八。”

  去冬淳风不在,故不清楚。“那也得痊愈了再——”

  “我原也反对。但涤砚说,他心里太苦了。”

  淳风一时没声。

  “纵了他一阵,我催着张玄几每日三趟地请脉,倒无大碍。”

  分明没说完。但淳月也没了声。

  淳风便去看她的脸,隔着水汽氤氲仍能辨出其中哀伤。

  “有一日我出宫晚,已入亥时了,经过挽澜殿干脆拐进去看他一眼。从小到大,我没见过他那样喝酒。”

  淳风闻言有些痴怔,脑中翻覆过兄长喝酒的模样——从来清雅,或浅酌或一口饮尽,只如品茗,又因酒量好,千杯不改面色,薄醉也是风度翩翩。

  “是,怎样喝?”淳风不敢问,小心问。

  淳月不知该怎么说,不想说,不忍说。半晌轻声:“仰着脸,举着壶,一壶接一壶,流水般往嘴里灌。我看见那回,该已喝了许多,手开始没准头,偶尔,便会洒到脸上。”

  第九百三十九章 思之如狂

  顾淳风没法在脑中构建这幅画面。

  那离她心目中的兄长太远,太陌生。

  景弘十年以后有关顾星朗的一切都让她心惊胆战,每件事都让她觉得是因为自己——因为自己这最后一道关卡没守住,被他临行前千叮万嘱依然没守住,才有三年来绵绵无绝期的惨烈。

  她最近一年多都不回霁都,实也是想彻底避过这一段,总盼着下次再见,情形便已好转。

  这也是她一入宫什么都不做、径直找淳月问近况的原因。

  沐浴毕,换上宫裙,刚吃两口莲子羹,小漠来了。

  个头窜得厉害,远远望已觉是个成年男子,走近些,方见眉目也越发俊秀,五官虽不似,神韵有顾星朗七分。

  “小漠下个月就满十六了,亲事,也该提上议程。”顾星漠人还没坐稳,淳月笑开口。

  这个“也”字意味繁多。

  顾星漠看一眼淳风。

  “几百日没见,瞧你这样子,并不想念姐姐。”淳风假装没懂,只是打趣。

  “想念未必要诉诸于口。”顾星漠正襟危坐,肩平背直,不像家中闲聊,更像外廷议政。

第九百章 滚滚红尘13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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