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章 滚滚红尘1389

  奔霄后背上把持缰绳的那只手却狠狠收紧。

  “既如此,大人,”——毕竟有许多兵士不识阮雪音,他们扮的是蔚军,在百姓面前应该做戏,纪齐请示顾星朗,改了称谓,“执行任务要紧。”

  放走还是抓起来,他管不了,但绝不能一直在此僵持,所以这是提醒,也是催促。

  他已做好准备要抓人了。

  而阮仲定会反抗,恐有恶战。

  恶战比僵持更易坏事,“执行任务要紧”之句,近乎恳求。

  日光漫洒雪原。

  顾星朗嗯了一声。

  纪齐和一众老部下都以为是听错了。

  阮仲也没反应过来,被阮雪音掐掌心提醒。

  “多谢军爷。”他下意识开口,有些讷,动作却无迟滞,牵着阮雪音转身就走。

  他们走得太快,以至耳边风声四起。

  近山洞方缓了步速。

  “还好么?”阮仲问。

  阮雪音长出一口气。“该当无妨了。”

  他已重开后宫、事事皆新了。一路上她冷静想了想。今日意外相见,种种情绪也只落于意外,放在平时或还会掰扯几句,但他佯作蔚骑千里跋涉,定有机密要务,不会为此耽搁。

  她与阮仲能顺利归来,便是明证。

  “找个果子这么久!”竞庭歌恰好出来,望见二人木鸡似地立在不远,“找到了嘛?”

  阮仲走过去,交出一整包的红果。

  阮雪音进山洞,听见竞庭歌在身后边尝边啧啧:“甜的呀!唔,两个孩子肯定喜欢——”

  “孩子呢?”洞内空旷,阮雪音回头问。

  “这么严肃做什么。”竞庭歌瞧她那架势,莫名其妙,“吃完饭不肯午睡,慕容带出去玩儿了。”

  阮雪音看阮仲。时移世易了是一回事,让顾星朗撞见朝朝,总归麻烦。

  “我去找他们回来。”阮仲转身便走。

  “怎么?”分明不对,竞庭歌严肃起来。

  “他就在附近,不知是否也要往寒地。这趟浑水别蹚了,咱们回吧。”阮雪音道。

  竞庭歌第一瞬茫然,下一瞬了悟,然后震惊,最后陷入矛盾。

  顾星朗的任何一次决策都不随意,过去亲自出马,十次里有八次完成了征伐。

  她竞庭歌此趟出门,本为审时度势。

  天大的势也许就在前头,怎能临阵离场?

  两人在洞内各怀心思,叠一叠孩子的衣物,收拾一番乱七八糟的用度,不知不觉便至黄昏。

  “怎么还没回。”竞庭歌洞口张望。

  阮雪音更是不安,只怕躲什么来什么,真被朝朝撞上了亲爹。“去看看?”

  “你算了。”再是得知顾星朗很平静、没想怎样,竞庭歌仍不敢大意,“家里等着,我去。”

  “你一个人——”

  “天黑还早。”北地黄昏长,“我有匕首,不会走远,就在咱们熟悉的这片望一望。”

  接下来的辰光阮雪音如坐针毡,难得丢了静气,在洞内来回踱步。

  听见外间声响时她几乎是冲出去,喊了声“朝朝”。

  看见的却是顾星朗。

  北地黄昏的日光照雪,在空气里结出似蓝似紫的云絮。今日太意外,局面有些乱,早先惊鸿一瞥阮雪音收着所有情绪,而至于此刻,看见此人,有些不确定真假,怀疑是错觉。

  该回的没回来,该在的出了门,只剩下她,他便不早不晚地来了,哪有如此巧合?

  且,他不该赶路去了么?

  直到顾星朗步步行来,眉眼神情皆分明,她才肯定,下意识退两步,见他没有停步的意思,蓦地跪下,

  “民女拜见君上。”

  他的衣摆就静止在她眼前。

  黑色戎装,脚上是蔚军常用的革靴,沾着晶莹的雪粒子。

  好半刻深静,积雪被傍晚阵风吹落的声音清晰可闻。

  “起来说话。”

  “谢君上。”

  阮雪音起得很慢,很谨慎。顾星朗似不在意,继续往里走,仔细打量洞中布置,目光在孩子衣物和一些小玩意儿上停了又停。

  “好久不见。”只听他又道,比午后乍见时更平静。

  阮雪音才真有些放心了,抬头回:“君上圣体安康,实乃黎民之幸。”

  他气色看着确实不错,天寒地冻跋涉还有如此状态,想来体内余毒已尽除。

  “说起来朕的病症,你最清楚。”顾星朗立时听懂,“御医的话翻来覆去就那些,今日难得偶遇,你来诊断一二吧。”

  这谈话往来实在叫人踏实。

  分寸亦佳,他始终保持着在她看来极为合适的距离。

  便是有了新归属的好处吧,不知哪位佳人捕获了圣心。

  他的样貌也与从前不同了,更凌厉,叫人乍望生惧——也好,惊涛骇浪已在脚下,大业功成就在前方,这是帝王之相。

  浅淡的酸涩被深重的欣慰完全盖过,她彻底放松下来,“是。君上请坐。”

  洞中简陋,所谓坐,不过是一块相对平缓的灰石。

  顾星朗就座,阮雪音便跪在近旁,伸出右手,三指搭上他腕脉。

第九百章 滚滚红尘13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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