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谁念昔年锦254

  “君上和你父亲让我来,是要知道你姐姐死活的。”于是暂且将阮雪音的问题搁至一旁,她单刀直入,“事情败露,且是上官姌自己亮的底牌,这些我都知道了。听我师姐说,祁君陛下的处置方式和过去一样,只是放逐出宫。确实如此吗?可还有下文?”

  “她被放逐出宫的消息,还是不久前君上身边的涤砚大人来传旨,才明确告诉我的。”上官妧沉默片刻,再抬头目光郁郁,“我父亲找过吗?我以为无论如何,她总要回去一趟。”

  自然没有回去。否则竞庭歌不会出现在祁宫。

  “据说是找过。令尊的脾性你比我更清楚,若非万不得已,他不会在台面上出手。此番大费周章请君上派我来,看来是寻而不得,真急了。”竞庭歌意兴阑珊,饮一口青绿澄澈杯中茶,觉得和晨间折雪殿的所谓雀舌大红袍也没多大区别——

  红茶绿茶,热茶冷茶,在她看来都不过是先苦而后甘的水之一种。怎样都行,能喝就好。

  “那倒确实奇怪。听我师姐和你方才所言,上官姌该是活着出宫的,和这些年所有细作一样。怎的她真不回苍梧见一见父母,还藏得连相国府的人都找不到?”她放下碧色琉璃盏,眨了眨眼,“又或者,她是真被你们这些形同陌路的家人伤透了心,决意隐姓埋名,再不踏入这时局漩涡一步?”

  说得通。竞庭歌想。

  但愿只是这样。上官妧想。

  然而不安还是缓慢又尖利,如芒刺般自心口捅出。

  “我父亲,有托竞先生捎什么话么?”

  竞庭歌哧一笑,“你同相国大人倒父女连心。你不问,我都忘了。”遂自袖中抽出一个信封,随意扔在桌上朝对方跟前一推,面露讥讽,“相国大人托我带给你的,还特意用火漆封了,生怕我偷看似的。殊不知蓬溪山众多绝学之中,有一项便是开火漆印而不落痕迹。我若当真想看,这几天几夜的路途,早就打开看了。”

  一壁说着,她撇嘴瞄一眼那火漆印上的祥云图案,“祥云火漆印常见,你父亲所用这个倒别致,如此云纹,我从未见过。想来是上官家特制专用。”

  似是询问,又像自语。上官妧不答,不动声色将信封收起,“那妧儿倒要多谢先生高抬贵手。其实家父既拜托先生入宫瞧我,想来并不打算对你隐瞒。先生就算看了,该也无碍。”

  你倒会说好听话。竞庭歌莞尔:

  “说得是。所以我才好奇这个红艳艳的火漆印。难道还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难道你姐姐除了传信,还做过别的?”

  上官妧神色极其稳定。过分稳定。可惜竞庭歌与她初见,不谙对方脾性,并不能及时察觉这种被刻意倾注了强大定力的稳。

  “先生又在说笑了。若还有别的,凭是祁君陛下再宽仁,也不会就这么将家姐放出宫。”

  是吧。她已经出了宫,说明无事。一定无事。

  第二百一十一章 情有独钟,金玉良言

  道理是这个道理。然而万事无绝对,世间诸项,又有哪一件是能在走到终局之前定论的呢?

  竞庭歌不接此言,眼看她将信封收起,随口再道:“我以为你会有许多话同我说。怎奈你惜字如金,讲出来的东西比我师姐还少。”

  上官妧眸光微转,忽而牵出的几缕笑意里也带了薄冰似的嘲:

  “珮夫人知道的可不少。甚至她的所知,可能超过了这祁宫中绝大多数人。而我是真的知之甚少,自然也就说的少。不瞒你说,我二月入宫,到七月之前,还能每隔十余日见君上一面。七月间上官姌擅作主张对君上出手,珮夫人半路杀出,形势自此生变。此后你师姐还来过一趟煮雨殿作客,参观了我这满庭的花植,”

  她停顿,语声中出现了今日谈话间从未有过的切切意味:

  “她也当真是**过人。如此隐秘的关联,竟也能看一遍就通透。”当然,嫣桃醉要负主要责任,她暗想。而当初那个打碎酒瓮的丫头,怎样处置都不为过。

  “总之,托珮夫人的福,七月中旬之后,君上鲜少再来我这里,更不曾留宿。十月末东窗事发,我开始禁足,直至两日前涤砚大人亲来宣旨,我才知道,你要来了。”

  她半垂了眼帘,似有些无精打采,“据我所知,这期间君上去采露殿和披霜殿也少。折雪殿那边,君上虽像是也未留宿过,毕竟有夕岭三日。竞先生,”她再顿,言辞变得恳切,

  “此番向你详述珮姐姐与君上情分,绝无任何胡编乱造之语,更无半分挑拨离间之意。你尚未嫁人,但同为女子,想来不难明白,这般厚此薄彼远近分明,连相知近二十年的瑜夫人都落了下风,除了将原因归结为情有独钟四字,还能作何解呢?”

  那恳切之意有如深沉入海的巨礁,扎实凝重以至于无比——

  真诚。

  哪怕是裹了厚厚伪装的真诚,明晃晃诛心的真诚。

  竞庭歌仍觉头疼。

  情有独钟。

  就算她对世间情爱揣着一万个看不上,此四字被这般铿锵有力地讲出来,还是颇具振聋发聩之效。

  尤其当它被用在一位君王身上。

  一个无论从身份到逻辑都不需要也很难做到情有独钟,的人身上。

第二百章 谁念昔年锦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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