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谁念昔年锦334

  暮尽山远,琴音乍起。

  繁声阁外平台不如沉香台高,也不如沉香台大,但偏在一隅,深寂见巧,足以望远山,也可观月色。

  暮色方尽,月色未至,竞庭歌坐在近旁看他拨弦铿锵,嘈嘈切切,暗忖这《广陵止息》当真更适合男子弹奏——

  力量,意志,气势。是为战曲。

  而慕容峋骑射武艺俱佳,此曲于他,自然相宜。这么一位以武见长的国君端坐奏琴,也着实有几分可爱。

  尾音落,新月升。今日初九,已经是上弦月,但不知云层遮蔽还是夜色太浓之故,仰面望去,那月极细而疏,酷似新月。

  又格外明亮。亮得发白。

  琴声隐没于高台,竞庭歌却深觉余音还在耳际。不止耳际,那袅袅琤瑽向蔚宫各处弥散,传至巡夜兵士身畔或守夜宫人窗边,在宫中当差日久的都于瞬息间反应,是君上奏琴了。

  “阮佋今日来了书函。”慕容峋收手。依旧坐在琴前。月光落在玄色外袍上,将那墨黑映照得有如深渊。

  竞庭歌挑眉,“何事?”

  “求亲。”

  “替谁?”

  慕容峋觉得她明知故问。要不就是脑子卡了。“阮墨兮。”

  竞庭歌全然反应。也便不用再问是求谁。

  “好。”她道。

  第二百六十三章 永夜执

  好什么好?

  你娶我娶?就好。

  慕容峋料到她反应不会叫自己高兴。且打从明确表示和明确被拒之后,大半年来他对此类情形的接受度已是日渐提高。

  今日问题的关键在,决定一下,无可挽回。

  阮墨兮是崟国唯二的公主之一。是崟君阮佋唯一宠爱的女儿。顶着崟国第一美人的名头。

  她过来,哪怕不为后,也必为夫人之首。而阮佋在信函中意思,分明是要这颗掌上明珠入主中宫。

  否则便是天大的委屈。

  那也就意味着竞庭歌,不可能再以谋士以外的身份站在自己身边。

  心比天高,都不一定会嫁人的姑娘,又怎会与人共侍一夫,又怎会甘于人下?

  “信函何时到的?”他沉默,竞庭歌再开口。

  “我来繁声阁之前。”

  怪不得。完全没听到风声。

  “所以朝臣们尚不知道?”

  “目前是。但明早势必要讨论。”

  “讨论也不过是走过场。无论上官朔还是陆现,无论哪派,在这件事上,只要他们还一心一意忠于蔚国,就都会一边倒地支持。”月明但缺,光华不盛,她转头看他,“于阮佋那边,你也没有理由拒绝。也不能拒绝。所以这件事已经有结论了。”

  所以她方才果断道出一声“好”。

  “如果我拒绝呢?”

  竞庭歌挑眉,倒还平静,“你怎么拒绝?崟国第一美人还入不了蔚君陛下的眼?人家主动将女儿送上门来,且不论时局利弊,光是这份天大的脸面,你一个耳光说扇就扇?不结盟,邦交也不要了?”

  “两年内我们是要出兵助阮仲逼宫的。”他道,“我还承这份脸面,娶他女儿做什么?锁宁城内一旦拉开阵势,我们入局,撕破脸不过瞬息。还差这一两年的损颜面失和?”

  “我再说一遍,”竞庭歌屏气,“我们是借帮阮仲之名让他放我们进去,让蔚国的军队顺利入崟国境,一旦进去,究竟帮谁——”她认真看进他眼睛,淡薄月光将他的茶棕色瞳仁照得更淡,

  “谁胜算大帮谁。最佳结果自然是两败俱伤,我们坐享其成,一举拿下崟国。如若不能,那也要站在胜者一方,邦交还得要,盟还得结,因为你的最终目标是这片大陆。所以同阮佋的关系,还须护着。他这宝贝女儿,你必得娶了。”

  毫无感情。只有利弊。

  慕容峋听懂了,更深信她此刻神情绝无伪装。

  半晌。

  “好。”他答,又去看茫茫夜色中宫阙屋瓦,宫室真多,而都在他脚下,“晚了。回去用膳吧。”

  竞庭歌不意他就此止了争执。他擦身过去,她有些怔。

  “你至今没告诉我,是阮仲主动来找你,还是你得了消息给他献的计。”繁声阁长长的陡梯尽头,慕容峋就要抬步下去,忽而又问。

  “你都没得到消息,我怎么可能先知道?”竞庭歌答,语声淡淡,“他也不可能莫名其妙来一封书信向我求助。要找也是找你。”

  “别卖关子。”

  竞庭歌长沉一口气:“是我撺掇他逼宫的。”

  慕容峋长吸一口气。

  “你早先说,他的缘故等不了。”他道,“我思来想去,应该不止是君位。一旦他坐稳了那个位子,一生有多长,为君时间就有多长,没什么等不了的。所以还有别的缘故。而你用那个缘故撺掇的他。”

  “不错。”竞庭歌点头,颇欣慰,暗忖此人脑力的确年年见长。

  “是什么?”

  竞庭歌犹豫一瞬,“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厉害缘故。”她突然展颜,“真的很可笑。这几年我起计用计,发现但凡涉及人,需要以软肋或**攻之的时候,不过就那么几件事。世人所求,每个人一定要完成的心愿,来来回回就那些。抓到了就能用,然后搅出天翻地覆的水花来。”

第二百章 谁念昔年锦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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