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谁念昔年锦362

  “她不在府中。”上官朔波澜不惊,过分平和而至于真实,“先生入苍梧五年,想必早有耳闻,拙荆身体不好,多年来养病不出。正值隆冬,相国府内虽炭盆充裕,她仍觉挨不住,每年此时,都在蔚南过冬。”

  苍梧城已属蔚南。

  苍梧之南,自然更南,很可能已近边境。

  “相国大人可方便传话,许庭歌前往拜会?”

  “竞先生可愿在珮夫人那头使力,扭转此局,将定宗陛下崩逝改成另一个故事?”

  竞庭歌静静看着上官朔那张沟壑浅淡又深不见底的脸。

  后者也淡淡看她。

  “现下所谋种种,皆以顾星朗已经知晓此事为基础。”她道,“如果他根本还不知道呢?”

  “那也要靠先生证实。”上官朔答,“你我都倾向于认为,祁君陛下已经发现;万中无一的可能,他没发现,那么第二虑便几乎不存在,先生只用拿稳锐王。当真如此,自然皆大欢喜。所以老夫才说,先生要开珮夫人这道契口。”

  “大人所言,庭歌不明白。”

  “咱们不知道祁君陛下发现了没,珮夫人也不知道么?先生,引淳风殿下最终发难的是《广陵止息》。你详述其典故,自是受祁君陛下引导;但祁君陛下能起这个话头,却是因为午间听到了琴音。这《广陵止息》,是谁叫你们弹的?”

  竞庭歌心下一跳。但那丫头的意图明明是——

  “相国大人,”她答,“珮夫人提议我与瑾夫人对琴,是为对曲。瑾夫人的《广陵止息》同我所奏一模一样,而以大人耳目之灵通,想必已经知道,我回苍梧以后几乎听完了此曲所有版本。没有第三人,奏出我们这个版本。”

  “先生想知道四姝斩和《广陵止息》之巧合,老夫自当帮忙。但在那之前,请先生务必倾尽全力从珮夫人处再探些虚实,祁君陛下是否已经发现,她又是否知情,能拿获准信最好。”

  厅内愈暗,上官朔颀长的身影投在沉了暮光的地面,身形愈长,却略显佝偻,

  “我可以对先生交代一些拙荆的事,毕竟你与珮夫人拉锯,需要以此作饵。这般排布,先生以为如何?”

  竞庭歌依旧站在暮光里。她放眼向厅外,庭院深深,门掩黄昏,百年世家的建筑形貌终是在此昼夜交替之时散发出岁月之苍茫。

  “好。”她答。

  第二百八十章 云中锦

  数九开始这日,粉羽流金鸟自苍梧返回。

  左翅上箭伤并未好全,但已经不影响飞行。鸟儿落窗台,阮雪音赶忙让它进来,待要关窗,另一只鸟影却紧接着滑翔入眼帘。

  此刻两只大鸟于寝殿内立定,画面颇神妙。阮雪音稍加询问,方知是竞庭歌那只不放心同伴带伤长途飞行,遂一路护其回来;又兼有话要传,有东西想要,而阮雪音那只短期内不可能再飞,它正好过来递话拿东西。

  递过来的话,首先是两项陈述。

  一为《广陵止息》版本结果;二为上官夫人探究进度。

  皆是实话:

  她与上官妧所奏版本,绝无仅有;

  上官夫人在蔚南某处越冬,她不日便要去拜访。

  阮雪音动了动眉心。南迁以越冬,仿如候鸟,这位神秘之至的相国夫人便这般身娇体贵么?却不知那丫头用什么法子撬开了这把锁。

  再来是两个问题。

  其一,是否存在某种纸张,能隐藏写在其上的文字;又或某种墨水,能着于纸面而不显其形;再或某种药水,能让隐于白纸间的黑字重现。

  阮雪音微挑眉。问得这般费劲,敢不敢将具体事项直接讲出来?

  她还没来得及在脑中详细搜罗答案。

  因为那只鸟问出了第二题:

  上官姌已经死了吧?

  这句问有些妙处。

  她确定粉羽流金鸟不会在简单问句上改字词。尤其此类重大事项。所以这就是竞庭歌原话。

  算是在试探?上月祁宫之会,她已是将自己所知部分托出,尽管隐藏了些细节,到底不影响结果。阿姌之死活,她与她一样:

  虽有疑,终无定。

  所以此刻这一问该作何理解呢?她回苍梧与慕容峋或上官朔周旋,得了新知,更加笃定?又或因点灯之故,她觉得自己当时不知,如今却可能知,于是直接找过来确认?

  九成可能,上官姌已经不在人世。阮雪音亦作此想。依据是呼蓝湖那夜顾星朗之凛冽。那般风起,她随他一路走回挽澜殿,后者全程无话,面色如霜刃;到了御书房,她问,他避,只研磨写字,然后衣着单薄上了露台吹风。

  以及大花香水兰。

  对阮雪音而言,这桩疑问到今日其实只剩下一环:谁。

  哪位重要人物肺疾缠身,而被大花香水兰要了命。

  不难查。此人必在祁宫,所以才是阿姌动手;也必居高位,所以顾星朗和顾淳月都在意至此;甚至很可能是至亲——

  否则以顾星朗心性,不会动容至此。

  范围很小。往太医院探就能知道。

  早先不探,盖因此事于自己并不要紧;如今也不要紧,但那丫头问了——

  要不要探一探呢?说全不好奇是假的。

  但他也许不希望自己探。

第二百章 谁念昔年锦3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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