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6

  书月此时出奇地平静,她看着陈柏行,笑了:“可我需要帮杏儿找能治疗脸上伤口的药啊,我不给他们血的话,谁会帮我找药呢?”

  陆家能找到的大夫,都是寻常人接触不到的,她如今身上也没多少银钱,据闻外祖母因为太过担心她还病倒了,而为了支撑她在陆家的日子外祖母这一年来源源不断地送银钱来,书月不想再麻烦外祖母。

  这世界上没有关系,没有钱,什么事也办不成。

  陈柏行凝眉,有些踌躇,杏儿脸上的伤他也曾瞧见过,的确是很难治疗。

  他很想帮书月,最终却只能说道:“在下回去之后,会再问问我父亲,若是有什么好办法,必定第一时间告诉您。”

  书月又抬头看他,她终究不是什么性子带刺之人,还是轻声说了句“谢谢”。

  因为养了两日,这一次书月指尖倒是出血很快,但不知道为何,书月觉得比之前都疼了。

  陈柏行注意到了她微微的颤抖,立即有些抱歉地说:“因为扎针次数太多,只怕一次会比一次疼,在下赠您一只药膏,涂上去之后会缓解疼痛。”

  他从药箱子里拿出来一枚白玉瓶子,书月收下,却立即从荷包里翻出来碎银子递给他:“谢谢您。”

  陈柏行原本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下去了,他知道眼前这姑娘很是可怜,但也非常坚定。

  这样的女孩子倒是少见,若说她坚强,她明明异常柔弱,若说她柔弱呢,她偏生让你觉得她清冷遥远隐忍至极。

  陈柏行才走,书月就出去寻杏儿,她怕陆家的人欺负杏儿,一会儿不见杏儿都要去找,可这一次找了半日,却发现杏儿躲在柴房里哭。

  书月吓得不行,立即进去着急地看着她问:“杏儿?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杏儿满脸都是泪,疤痕看起来尤其地恐怖,她扑到书月的怀里,身子都在抖:“姑娘,我都听到了!我全部都听到了!您身子也么恢复好,怎么可以这样日日取血?我宁愿不治脸上的伤了,也不想您这样伤害自己的身子!”

  仿佛是被人动了自己最在意的东西,也像是憎恨自己的无能,杏儿恸哭出声,书月却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安静地看着她。

  半晌,她仔细又温柔地用帕子给杏儿擦泪。

  “可是,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呀,你抱着我,护着我,却毁了自己的脸,杏儿,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只是一点血而已,我日日都努力吃饭,你放心,我的身体不会有什么问题,等你的脸好了,我再去同他们说,就说七日取一次,不要取那么频繁。杏儿,你听话,好不好?”

  可杏儿猛地甩开她的手,第一次这样气急败坏地同她讲话:“你也知道我们是唯一的亲人了!姑娘,我不能看着你这样!”

  书月被甩出去的一瞬间,头晕眼花,脚步踉跄扶着旁边的一堆柴才站稳,可依旧眼冒金星脸色发白。

  杏儿后悔至极,上去扶住她:“姑娘,对不起,是我急了,可是您看,您这身子怎么撑得住?谁能日日都取血啊?反正这陆家我是一日都待不下去了!奴婢带您走,您外祖母寄给咱们的银钱不是还剩了一些吗?咱们回阳城去!”

  书月心里乱跳,半天才恢复了点,她看向杏儿的脸,心里头清楚那脸颊上的伤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杏儿一生的幸福。

  若是那反复溃烂的伤治不好,指不定哪一日杏儿就选择了自尽。

  可自打这一日开始,杏儿就开始不吃不喝,她担心书月的身子,一丁点儿不希望书月在陆家待下去,日日被人扎手指。

  最终,书月败给了她,决定去同陆老太太辞行搬出去,但离开京城只怕是不行的,京城这边的好大夫多,她得想办法挣钱,多给杏儿找一些大夫看伤。

  陆老太太那边听到书月的话,倒是皱起眉头。

  书月立即解释:“陆老太太,书月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书月搬出去之后,每七日仍旧可以取血给陆小姐做药引子,只是再多的话书月的身子也承受不住。”

  最终陆老太太颔首:“那便这样吧,你若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只管立即回来找我。”

  在偌大的京城,两个弱女子离开了陆家想活下去简直是做梦。

  可书月跟杏儿搬出去之后,很快就租赁了处大杂院里的一间屋子,而后在京城最繁华的西河街上支了一个卖粥的摊儿。

  书月擅长煮粥,她煮出来的粥香糯可口,隔着几道墙都闻得到那种暖香滋味,粥摊儿支出来第一日生意便不错。

  她与杏儿都戴着面纱,忙活着给客人盛粥。

  而此时晏杭才从宫中出来,他前几日都没有睡好。

  自打那日在太傅家醉酒之后,回去便总是做梦,梦里有人拿着一枚素银簪子在他手心里写字,有时候是梦到他有一只很喜欢的荷包弄丢了,到处找都找不到。

  等醒来之后,他忍不住努力回想梦里的事情,越想越模糊,想到最后头疼得厉害,人都站不稳。

  偏生朝中的事情也要处理,他这人惯会隐忍克制,再痛也忍着进宫上朝。

  马车一路晃动,他闭着眼在车内小憩,半梦半醒之中,忽然脑子里就闪现出一道清甜娇软的声音。

  “晏杭哥哥!”

  晏杭猛地睁开眼,才发现一切宛如错觉,他身边无人会这般喊他。

  而鼻息之间一股香甜的食物的味道,他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忽然就觉得很饿,那味道也仿佛熟悉极了。

  晏杭撩起马车帘子,果然瞧见路边有个卖吃食的摊儿,围了不少人,他不爱去人多的地方掺和,要车夫把车停了,却只是隔着帘子正朝那边看着。

  书月忙活的间隙抬头一看,恰好对上了晏杭的眸子。

  他此时状态很不对,面色瞧着似乎如常,可她从他神态细节处看的出来他现在非常不舒服。

  晏杭幼时便是因为身体不好才去的阳城舅舅家休养,后来长大了看似养好了,实际上还是有不少的毛病,比如他一年总要有几次头疼到难以入睡坐立难安。

  那时候书月每次都跟着他一起难受,帮助他找能纾解头痛的熏香,给他煮粥,替他按摩,有时候怎么都无济于事,她坐在旁边掉泪。

  而晏杭总是握着她的手,声音沙哑地说:“四妹妹,你陪着我我便没那么疼了。”

  他是头疼又发作了么?且看起来好像比从前每一次都更厉害,否则他眼神不会那般低沉,额上的血管都隐隐瞧得见。

  书月心中一闪而过的习惯性的担忧,却在下一刻觉得自己宛如笑话。

  他就算再痛,也有他的妻子去担心。

  晏杭的随从上前买粥,好不容易排到了,书月把锅盖盖上,轻轻一笑:“抱歉,今日不卖了。”

  那随从一愣,低声道:“老板,我们是买给晏大将军吃的,你知道晏大将军是谁吗?他就在后面的马车里坐着,你……”

  杏儿比书月更凶:“不卖就是不卖,大将军又怎么样?有本事来抢啊!”

  那随从一脸尴尬,只能悻悻地离开了。

  他才走,书月就掀开锅盖,继续卖给后面的人。

第10章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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