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2005年7月（13）

　　长期以来，片冈匠真都认为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工匠加商人，与被咒术界排斥通缉的普通诅咒师大有不同。

　　和片冈匠真的交易，便利又高效，所以咒术界上层一直对他的“原材料采集工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会在每年针对诅咒师的专项打击活动中抬手放他一马，在对政府的报告中将死于他手的受害者平摊到其余炮灰诅咒师身上粉饰太平。

　　因此，虽然被一位世家少爷的杀气锁定，片冈匠真依旧镇定自若。

　　他打开灯，伸手邀请文部修平落座，甚至还要准备饮品以周全礼仪。

　　“果汁，茶，还是咖啡？”片冈匠真殷勤招呼道，“小少爷要是有兴趣的话，这里也可以提供低酒精的鸡尾酒。”

　　“咖啡，谢谢。”文部修平也不客气，他坐在客厅里看着主人忙碌，对他人的侍奉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倨傲。

　　文部修平眼帘微垂，双手抱胸，右手在左臂上不规律地敲打着，看似等待地稍有不耐烦，实际上暗中观察着对方。

　　片冈匠真身形瘦小，比还在生长期的文部修平稍高一点，也没有任何肌肉。文部修平想起由女性和孩童的信息组成的受害人资料，印证了自己的猜测——片冈匠真体力极弱，甚至低于一般的男性非术士的水平。

　　文部修平对今晚完成目标多了些信心。

　　……

　　车里，五条悟、夏油杰和文部清水三人默默听着监听器里传来的动静。

　　靠近的男人的脚步声音、托盘被轻置于桌面的声音、容器被推过桌面的声音、有人落座的沉闷声音、方糖坠入液体的声音、咖啡勺和杯壁轻轻相撞的清脆瓷声……

　　“悟，你能看见吗？”夏油杰不放心，戳五条悟。

　　“老子看不到，”五条悟把墨镜推到额头上，“那里面的咒力在建筑表面汇集，被结界限制成一个厚层，阻碍了老子的视线。”

　　“和那家伙的宿舍倒是不一样。”五条悟道。他的【六眼】具有直接观察咒力的能力，文部修平宿舍的阵法在他看来十分明显。

　　“……悟。”夏油杰扶额叹气，“说话注意一点啊。不要让自己听起来像个偷窥同性宿舍的变态。”

　　文部清水回头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五条悟话里的“那家伙”应该是指不在场的文部修平。

　　她还担心过文部修平从自己这里拿走了咒枷的钥匙后怎么处理好后续，原来是直接在宿舍里建立了结界吗？看来少主和竹原家主之间的联系比旁人想象地更为紧密。

　　……

　　屋内，文部修平和片冈匠真对坐。

　　“片冈先生真是很有品味。”文部修平打量着会客室的装饰。

　　片冈匠真刚要谦虚几句，却被文部修平接下来的话噎住：“可惜先生看人就差点儿水平了。”

　　来者不善。片冈匠真想，然而面上不带半点尴尬，只陪笑道：“鄙人只是个小商人，也无法选择客人如何啊。”

　　“仅在东京地区，就猎杀妇女儿童超四十之数的小商人？”文部修平把咖啡勺轻轻放在碟上，金属和瓷相撞，唤起一阵逼人的杀意。

　　即使被抓住了把柄，片冈匠真脸上依旧挂满了笑容。说实话，他专注于制作和售出咒物，对选用的“原材料”毫无共情，也不会在他们身上浪费自己的怜悯之心。

　　推己及人，加上多年来与世家顾客们的接触，片冈匠真不认为出生于世家的小少爷会真的为那些非术师们愤怒。

　　不过是为了占据谈判优势的手段罢了。片冈匠真抖擞精神，准备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

　　“瞧您说的，”片冈匠真道，“非术师们永远无法领会咒术的精妙，他们的生存不过是我们术师精进术式之余的恩泽罢了。”

　　“为了多数非术师能继续领受这恩泽，牺牲少数也不是不可理解吧。”片冈匠真仔细观察着文部修平表情，又搬出御三家来压他，“我完全是合理的生意，哪怕五条、加茂或者禅院都会时常来照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