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191

  他连忙抬头对皇帝道:“皇阿玛,儿臣先前在马场时一时内急,走得便快了些,无意间撞着了这小太监。”他皱了皱眉头,努力回想着,“他‘嘭’地一下就被儿臣给撞飞出去了,一个白瓷小瓶跟着掉到了地上。儿臣急着去……便叫身边的小康子给他捡起来,只他紧张得很,儿臣还以为是他被撞出什么毛病了,特地赏了枚金叶子下去,没成想这人竟然想要害六弟!”

  看了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太监,又看了看就算跪着也高高壮壮的三阿哥,众人默契地沉默了一瞬。

  安陵容微侧过头,问侍立在她身后的宝霜:“你见着这小太监时,可见他房里有方才三阿哥所说的白瓷小瓶?”

  宝霜迟疑着摇头。

  “这等可以证明他做下错事的东西,这小太监要么偷偷藏了起来,要么便是扔在了哪个地方,只需一审便是。”沈眉庄肃容道,齐妃也跟着帮腔:“是了,是了,咱们三阿哥心性一向纯善,哪里会做买通小太监害人的事儿!指不定是哪个没娘教养的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儿,还要将罪责都推到三阿哥头上……”

  后面的她越嘀咕越小声,可话里说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三阿哥张了张嘴,正想习惯性地为四阿哥求情,可想起方才四阿哥的种种言行,又想起昨日笑着和他说今后想要在院里扎一个秋千的采蘋,他便沉默了下去。

  四弟,会在夜里点着蜡烛小声背书,被他发现了还会脸红的四弟,究竟什么时候变成了他看不透的样子?

  三阿哥叹了口气。

  “苏培盛。”皇帝微抬一抬下巴,苏培盛便会意地带着小厦子他们去那小太监的房间搜查了。

  没过多久,苏培盛一行人便回来了,跟着过来的还有温实初与表面滚满了泥土的白瓷小瓶。

  皇帝倒是先问了问弘珩的伤势,得知无性命之虞,只是仍伤得不轻之后,手中捻动翡翠念珠的手速放得更慢了些:“你,瞧瞧那瓶子里装的是什么脏东西。”

  不知是心中有愧,还是胆子太小,四阿哥明明在里面儿塞了两颗药丸,可小太监只敢给黄骠马喂下一颗去。见那白瓷小瓶里滚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四阿哥闭了闭眼,这蠢货,若是他一股脑给马儿喂下去,狂性大发的黄骠马定能将他那好六弟一身的骨头都给踩碎。

  可惜,真是可惜。

  温实初嗅了嗅,分辨了一会儿,才道这是里面加了几种致幻的药物,且剂量不小,放到一头黑熊亦是绰绰有余,更别提黄骠马了。

  温实初来之前也特地去了趟关押着黄骠马的马厩,瞧了瞧马儿的症状,的确与这药丸里的几位药物的功效一模一样。

  见那小太监还是一味在抖,皇帝失了耐心:“将人发落去慎刑司严刑拷打,务必要从他嘴里吐出真话来。”

  “弘珩受苦,臣妾这个做额娘只会跟着一起难受。”安陵容一双哭得发红的含情妙目望着皇帝,泪珠沾湿了她卷翘的眼睫,平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柔弱,“不知道这位公公与他人密谋要害弘珩时,是否也会想到宫外的亲人,若是他们也跟着你一起受这些刑罚,你也能忍心吗?”

  皇帝微微颔首:“怡妃,朕自会给你和弘珩一个交代。”

  齐妃听了那话却眼前一亮,她为着能证明三阿哥的清白已经是慌昏了头,眼下脑子里闪过好主意,她自然要说出来:“皇上,此人在御前尚且不说实话,实在是可恶!不若将他的九族亲友统统打发进慎刑司,受尽七十二道刑罚,不怕他们不说实话!”

  皇帝皱眉,此事并不光彩,说来就是皇子阿哥间内斗的事儿,若是传出去,大臣们定要议论纷纷,又要说起立储的事儿来。

  他沉吟下,原本只一味发抖的小太监陡然间大哭起来,但因着他脖颈间有着一道深深的瘀痕,是以他哭叫起来十分难听,叫众人听得心中无端生出几分阴森感。

  小太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交代了事情始末,四阿哥曾在他被管理马场的太监责罚时救下了他,至此他便一直想还四阿哥的恩情。

  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没能完成四阿哥的吩咐。

  小太监歉意地看了四阿哥一眼,又低下头去,他一条贱命,为着四阿哥死了便也罢了,可他屋里还有爹娘,还有弟妹,他们不能跟着他一块儿没了命。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虽说大家心中对此事真正的幕后之人早已有了猜想,可如今确确实实地有了证据,她们又开始不确定起来,皇帝膝下活到如今的阿哥就那么几个,此番四阿哥意图残害幼弟,皇帝是从轻发落,还是会如方才所言,给六阿哥一个公道?

  “四阿哥。”皇帝沉沉的声音响起,众人下意识地望过去,却看着他凝视着始终跪在地上,腰背却挺得笔直的四阿哥,“你有什么要说的。”

  四阿哥斯文俊秀的脸上浮现出难过之意:“儿臣自知资质驽钝,不能讨皇阿玛喜欢,故一直发奋读书,只求能叫皇阿玛看一看儿臣,并非那无用之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微微停顿了一会儿,在他旁边跪着的‘无用之人’三阿哥察觉到众人的视线,还有些莫名。

  四阿哥自嘲地笑了笑:“前有三哥这个长子,后有六弟这般备受皇阿玛宠爱的幼子。儿臣不过中庸之辈,为何要冒险做出这等行径?”

  以四阿哥的心计,若是今日叫他真正得手了,没了弘珩,除去三阿哥岂不是抬抬手般轻松的事儿吗?

  眉庄几人心中暗想,却也知道,四阿哥不会痛快认罪了。

  “臣妾倒是觉得齐妃姐姐方才的建议可行,既然四阿哥说幕后之人并非是他,那便是这小太监说谎了。”甄嬛潋滟眼神间瞥见四阿哥委屈的模样,嗤笑一声,“不过是个在马场做事儿的小太监,为何手中能有这般毒药。若是不查个清楚,哪日臣妾等人的饮食里被人下了药都不知道。臣妾等卑微之身便也罢了,皇上龙体为重,是万万担不得这样的风险的。”

  小太监一听自己的家人恐怕逃不过此劫,害怕地望向四阿哥。

  却只能看见四阿哥冷漠的侧脸。

  是了。

  小太监失落地垂下头去,方才他为了家人能活命供出了四阿哥,现在四阿哥不愿意帮他也是应当的。

  虽说御前试毒的太监不是他,可苏培盛还是紧张道:“是啊皇上,您的龙体要紧,宫中存了这般心怀不轨之人,是要叫夏乂大人好好查查才是。”

  皇帝不置可否,只深深看了眼腰背仍挺得笔直的四阿哥,吩咐道:“将三阿哥与四阿哥带下去安置。朕晚膳时再过去钟粹宫,瞧一瞧弘珩。”

  后半句话是对她说的。

  安陵容低头应是,心里盘算着就算皇帝对四阿哥素来没什么父子之情,可他始终是皇帝的亲生骨肉,要将四阿哥彻底按下去,还是缺了些什么。

  要被人拉下去的小太监忽然疯狂大叫起来:“皇上!皇上!奴才没有乱说,求您明鉴,放过奴才的家人!”

  “可莫只是嘴上胡乱掰扯几句便罢了,你若拿不出证据来,怎能冤枉了四阿哥去。”安陵容拿着绢帕轻轻拭去眼角的泪,语气里带着些淡淡的引诱,“四阿哥是龙子凤孙,身份何等尊贵,哪里是你能胡乱攀扯的?本宫无意为难于你的家人,只消你说出究竟是谁指使你的,本宫会向皇上求情,放过你的家人。”

  小太监颤抖着垂眼,那缀着明珠与金线绣成的锦绣纹样的花盆底就立在他眼前。

  他听着头顶传来的声音:“你可要想清楚才是。”

  “是四阿哥!奴才没有说谎,真的是四阿哥!”小太监惴惴道,看着四阿哥古井无波的脸上忽然蔓延上一丝冷笑,他心中一慌,又大声说,“奴才,奴才有证物,是四阿哥贴身佩戴的玉佩!”

  皇帝眉头一皱,苏培盛也跟着蹙眉:“可奴才方才并没有搜到……”

  “奴才,奴才……”小太监的脸陡然涨红了,小声说了些将玉佩藏在了什么地方,众人忙嫌恶地皱眉,更有甚者还将鼻子也一并捂上了。

  小太监低着头:“奴才老家有个习俗,说是去世时带着贵人的东西,便能沾染上贵人的福气,来生能投个好胎。那日四阿哥来给奴才送东西,可挂着玉佩的璎珞绳无意间被树枝挂断了,奴才,奴才一时鬼迷心窍,便悄悄自己藏了起来。”

  皇帝一个眼色,苏培盛便带着小太监去了偏殿的净房,过了会儿才回来禀道:“奴才瞧过了,那玉佩样式瞧着的确是四阿哥的。那是三年前皇上您除夕时赏赐给各位阿哥爷的玉佩,纹理花样都是独一份儿的,奴才瞧着看了,错不了。”

  事已至此,皇帝忽然道:“你们先出去。”

  “四阿哥留下。”

  众人或惊诧或厌恶的眼光都未曾能叫四阿哥动容,他只是轻轻抚了抚那玉佩曾经挂着的地方。

  老嬷嬷身子不好,便是他再花费心思求太医去给她看病熬药,也没能留住她的性命。

  那条璎珞,是她留给四阿哥最后的东西了。

  没成想,那叫她自小护着的孩子最后功亏一篑的,也是这枚璎珞。

  那日皇帝与四阿哥说了什么无人得知,苏公公的嘴向来巧,不该说的是一个字儿也不会往外蹦。

  “只是将四阿哥禁足在他自个儿院子,不痛不痒的,算什么罚?”沈眉庄看着弘珩消瘦了一圈的小脸,有些心疼,“可怜咱们弘珩了。”

  弘珩适当地露出一个坚强的微笑。

  但安陵容却不想理他,只等甄嬛眉庄带着孩子们出去了,才道:“弘珩,你——”

  “额娘。”见她终于愿意理会自己了,弘珩原本悬着的心放下了不少,但还是打断了她的话,认真道,“额娘,儿子别无选择。”

  “儿子与淑质的骑术自小是澜依姑姑教的,那日上马之前儿子便感觉到了马儿的呼吸声不对。”弘珩垂下眼,其中惊险他不敢和额娘细说,自狂怒的马儿背上顺势翻滚坠地,天旋地转间他也曾犹豫过,若是此次他真中了别人的算计,丢了命又或者成了废人,额娘和妹妹该怎么办。

  可四阿哥今日敢疯到直接算计于他,难保明日不会算计到额娘与妹妹头上。

  自小在波诡云谲的深宫之中长大,弘珩自身又是个早慧的,他见识到君父的高高在上与无情,知道额娘风光背后的心酸与疲惫……

  弘珩敢拿自己的命去搏一搏,却不愿叫额娘与妹妹有丝毫闪失。

  坠下马前,他最后侧眼望了眼四阿哥,嘴角略略弯起,四哥,那便赌一把罢。

  看看谁才是天命所顾。

  弘珩又抬起头来,看着眼圈都红了的安陵容,嘴角又浮现出两个小梨涡:“额娘,儿子赌赢了。”

第105章1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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