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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菊一旁看着少筠的脸色不善,忙把灵儿和小紫都打发了,方才笑道:“那药苦!少喝一天只怕也没什么。眼下我看这一胎养得安稳,你夜里睡得好、也不犯咳嗽,连先前泛酸作呕的都没了。”

  侍菊说到这儿,少筠却是如有所动,她定定的看着那碗药,心中细细过了一道,不由得眼睛一眯,抬头看着侍菊:“你也觉得这药苦?”

  “啊!”,侍菊一面拿了扇子打扇,一面笑道:“是苦!你的药,是外头胡太医亲自煎好叫人送来的,我怕路上有出什么差池,总是先取一点舔过才叫小紫送进来的。横竖这药越发的苦,怕是胡太医调整了方子亦未可知。”

  少筠一言不发、缓缓放下药碗。她轻轻摸着自己的小腹,最后轻声说道:“调整过方子……就不知道怎么调整的。”,说到这儿,少筠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轻轻一声叹气。

  万钱并不知道少筠隐隐起了疑心,这一回他是万花楼里左拥右抱的叫了两姑娘、问消息……

  紫鸢有没有跟楼里的姑娘们来往、有没有别的相好、扬州城上除了那所他给的小院子还有没有别的营生……

  问来问去,姑娘的酒喝了不少,话却没问到什么有用的。这紫鸢姑娘自从被包,大约就以与楼里的姑娘来往为耻,从来没有回过万花楼,更别说会带些什么东西来看看昔日的姐妹。寡淡的人情、浓厚的奢靡,风月场里,原本寻常的事情,姑娘们只为自己的生计自己的喜怒,又怎么会知道早已飞上枝头的一个紫鸢姑娘心里打得什么算盘?

  万钱有些心烦,却也知道只怕一时三刻找不到什么端倪来,因此却也不觉得太过失望。不过,没问到紫鸢的前因后果,却意外的发现了一些别的事情!

  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刻,阿联送了紫鸢回来找万钱。两人正要告辞的时刻,万花楼里堂皇走进来一个男人……

  万花楼里到处都是双双对对的男人女人,有个男人,有啥好奇怪的。可是,能叫万钱一眼就看上的男人,恐怕还真不多!

  炎夏了,这男人还穿着一身黑色妆花袍子,上头金线绣福字宝相花,一进门就叫嚷着这天怎么这么热!

  万花楼里的人都震了三震!却不仅仅为了这人的富贵,而是……妆花虽是绫罗绸缎中的极品,却是较厚的织物,就是极富贵的人家也不会夏天穿、还挑了黑色来穿!

  楼里的姑娘一见来人,蜂拥而出!

  那男人来者不拒,真正的左拥右抱,一来一去,揩油不少,可眼睛却是向上看着的。

  万钱有些奇怪,不免随着男人的眼光向上看去。二楼上,真正应了那句诗:倚楼红袖招!姑娘极美,却是内敛的不张扬的,她穿了一身胭脂红轻罗衫,衬得那抹雪脯宛如油脂般滑腻白皙。她嘴角含了一缕笑,是一种淡定和自持。她看见男人看她,她一言不发,红袖一招,一楼的人都醉了!

  男人哈哈一笑,颇有些风度的辞了众姑娘,奔着那姑娘就上了二楼,然后弯腰一举,直接把人扛上了肩头。那女子惊呼一声,随后娇笑叠着香风阵阵进了屋!

  一楼的人哄笑,只当看了一出好戏。

  万钱挑眉,转身找到了楼里的老鸨晚、娘:“什么人物?”

  晚、娘笑嘻嘻的:“爷说傻话了不是?晚、娘这儿,有银子就是人物!您瞅见那位爷身上的妆花袍子?楼里的姑娘就是日日接恩客,一个月下来,只怕买不上半匹呢!偏人家大夏天里穿着嫌热,进门就赏了人!”

  万钱眉头一漾:“是个暴发户。”

  晚、娘一笑:“咱这万花楼,银子才是真爷们。爷要想知道什么、不妨等等,这位郝爷进去不过两刻钟,一定出来叫歌舞伺候着的。”

  万钱也不说什么,大厅旁随意寻了张桌子坐下。阿联见了忙从袖中摸了锭银子来给晚、娘:“这银子,留着晚、娘你买两瓶中意的丹蔻,且在大厅里给咱们上点儿酒菜,记账上就行。”

  晚、娘接了银子,一笑,略行礼,然后走了。

  万钱和阿联坐在桌边,等了不到两刻钟,二楼的一间厢房突然大门洞开,方才那个男人大敞着胸膛哈哈大笑着闯出来:“来呀!爷今夜请你们喝酒!闻者有份!哈哈!”

  楼下一片轰动!

  紧接着晚娘领着个丫头打扮的姑娘上来应酬:“哎哟哟!郝爷!大家伙就等着您的这一句话呢!不如晚、娘唤了歌舞伺候着?这漫漫长夜呀,这会儿方才开始呢!”

  那郝爷欲醉不醉的眼睛一横,隐约又瞧见晚、娘身旁的丫头颇为细巧,竟然一把扯过姑娘,当众就胡摸乱摸起来!又大笑着:“好呀!爷就是中意这么多姑娘伺候着!”说着一面笑一面把那丫头拖进了门去。

  不一会屋内大动,那些呻吟低吼,本该叫人面红耳热,但却被丝竹声歌声严严实实都盖住了!

  这也、太张扬了些!

  楼里许多人看的目瞪口呆,甚至有人原本只是路过万钱的桌子,看到这景象,竟不自觉的坐下了低喃:“这位爷!莫不是疯了?晚、娘身边那丫头据闻是晚、娘用心栽培的,这一下、哎哟!不知道晚、娘要敲多少竹杠了!”

  阿联也摇头:“老天爷!见过富贵的、没见过这般荒淫富贵的!跟那书上写的古时候酒池肉林的昏君也差不离了……这郝爷究竟是什么来历?”

  “谁知道是什么来历?只知道大名叫郝华!听闻这还不算惊人的,早两日堂皇带了几个兄弟进来!使银子是使得山崩海啸一般。人么,真正的恶狼进了羊圈!听闻捉迷藏、楼里的姑娘逮着谁做谁!哎呀!”

  万钱一句话没听进去,唯独一个名儿:郝华!郝华、要是没记错,就是如今连风雨安都退避三舍避锋芒的人物!早前博茶出事,那处的盐仓被哄抢一空,听风雨安的意思,左不过就是此人!没想到这人躲躲藏藏了四年、谨慎至此,今日却疯了一般作死!

  正想着,又是一刻钟过去。二楼上那郝华再次出来,不过这一回他却没有再造什么孽,只是令人搬了张榻出来,一左一右的搂着两个姑娘,就在楼上看下边的歌舞。

  楼下一些得了好处的客人看见此况不免高声笑道:“偏是郝爷您好兴致!就这满楼撒银子的豪气,只怕万花楼里头也属头一份!哈哈!”

  郝华半眯着眼睛,遥遥向说话的人致意,然后仰头饮酒。

  就在这时,万花楼一个角落里浮了一把不轻不重的声音来:“郝爷果然有钱,可要说头一份、只怕还轮不上!咱们两淮、什么多?有钱的商贾多!要是我没记错,就在四年前,万花楼里一群商贾子弟正经演了一出极其荒唐的戏来!”

  郝华眯了眯眼!

  楼下就有人起哄,有人有附和:“是是!怎么不是?咱们这些老熟客都知道!两淮桑家么!那一档子事,气死了他家里唯一一位老秀才、气死了桑家管家太太呢!”

  “那天夜里、一群盐商的小少爷、年纪不大,却是淫虫投胎,竟在南城绑了个黄花闺女来,在这楼里、使劲得发疯、不知道使了多少银子、淫了多少姑娘!”

  “这还稀罕!”,又有一人笑道:“淫了楼里的姑娘不叫淫,淫了黄花大闺女也只算缺德,但最叫人开眼的,还是桑家里的蔡大管家哟!正正经经把自己的老婆叫了来,给那桑家的小少爷糟蹋了大半夜咧!真真天下奇闻!要真说起来,郝爷可是豪气得来没丢了人伦哟!哈哈!”

  “你们知道个屁!”,又有一人醉眼朦胧的笑骂道:“你自家里的婆娘肯叫他来这儿叫人糟蹋?别是油蒙了心肝吧!那蔡波好歹是正经念过私塾又正经学过帐的人,他哪里会这么荒唐?!”

  “咳!那可难说!没听闻,斯文败类?念了书恶毒了心肠的,海了去了!”

  “哼哼!”,那人似乎醉态十足,却是冷笑着说:“斯文败类?这话好!用在那蔡波身上也合适!不过他还真是用错了心思了!他不是丢得起那张脸,是原先就不想要他那老婆想另娶,碍着他老婆生了儿子又贤惠,所以千方百计寻出血荒唐事来!”

  听到这儿,众人有些回过味来了,这醉醺醺、醉醺醺的就醉出一桩惊天八卦来,岂有不兴致高涨起来,连那郝华都听住了,纷纷催促那人快说!

  偏那人想是大醉了,大着舌头,笑嘻嘻的说的有一句没一句,但大体意思却都十分明白了:“这有什么的?人家都说糟糠妻不下堂,偏老蔡不信邪!想休了家里的那个,另娶个小脚女人呗!听闻呀,那小脚女人长得极好的,竟比万花楼里的姑娘都要好上十分,又十分贤惠能干,就可惜身份低了,桑家里伺候人的,还是个罪籍!可那蔡大管家真像是鬼迷了心窍了,仗着自己在桑府有些地位,就想着寻个过错休了妻子,另娶这丫头!可惜呀,最后人没娶到,性命却丢在了那渔村上!”

  这话、外人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便有人质疑:“这样的阴私,你知道的这样清楚?!奇了怪了!”

  那说话的人趴着桌子,一声轻笑:“奇怪?什么奇怪的?当年桑家有钱,想着揽下两淮盐斤买卖的生意,瞧着就是大富贵,多少账房先生想进去管账呢!蔡波可是答应我,要是桑家还请账房,他先荐了我的!就为他这句话,我上下可是没少花银子哄着这位大管家,叫他把我当自己人!后来他起了这心思,偏生没人商量,瞅着我是个男人,又不怕我在桑家人那里说了,方才告诉我的!我连他那内宅的姘头是谁都知道,甚至那姘头给他的东西都见过,有什么不清楚的?最后他死在外头,真可怜我花了好几年的积蓄,得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如今我就是说他两句又怎的?!”

  桑家里极其漂亮的小脚丫头?还是个罪籍?

  这话一出,至少有两个人都清楚这女人究竟是谁了!

  而郝华,心里更是迅速连出一根线来:桑宅-蔡波-樊清漪-渔村-他和他堂哥……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木有存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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