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45. 女朋友

　　季夏说：“我去下洗手间。”

　　她没等陈其睿再说话，也没看陈其睿，拿起手袋径直起身离开。

　　从洗手间出来，季夏没再回去。她买好单，开好发票，然后走出餐厅，乘电梯下楼。

　　在1楼大厅，季夏略停了停。她打电话叫司机把车开来。在等车的空档，她清了清手机里未回复的工作微信。

　　姜阑在晚上6点半的时候给季夏发过一条微信，确认周日的site check季夏是否会一起去。这件事季夏手下的人已经安排好了，她本可以不用亲自去，但她想到下周VIA总部的Erika Swan要来上海，她改变了主意。

　　季夏翻了翻姜阑的微信朋友圈。这个年轻的后辈是个话不多的女人。作为品牌甲方，她没叫团队找季夏的人确认这事，而是主动直接来问季夏的安排。这个举动让季夏对她的印象又加深了些。

　　回复完姜阑，季夏的司机到了。她走出楼，上车。司机开出去掉头，季夏给陈其睿发了条微信，告诉他自己家里有突发急事，需要先走，很抱歉没来得及当面和他告别，她回头会把致歉礼物送到他府上。

　　陈其睿的电话直接打过来。

　　季夏捏着手机等了几秒，接起：“Neal.”

　　陈其睿说：“我没车。”

　　季夏靠上车后座的枕垫，她的头向右偏了偏。车开得不快，窗外是夜里的外白渡桥。她说：“什么意思？”

　　陈其睿说：“我跟司机讲我今晚不需要再用车。八点他就走了。”

　　季夏没说话。

　　陈其睿继续说：“Alicia，半夜近2点，你把你的客户留在餐厅自己走？你们IDIA的客户服务现在是这种质量？”

　　季夏说：“我帮你叫车。”

　　陈其睿笑得很冷：“你帮我叫车。”

　　从37岁到现在，12年了，他什么时候坐过叫来的车？

　　季夏又说：“我联系Vivian，叫她帮你在Peninsula开间房，你休息一下，明早叫司机来接。Neal，过条马路你总可以走走的。”

　　陈其睿说：“Vivian是我的executive assistant，不是你的员工。你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叫她在半夜2点替你做事？”

　　季夏把手机换了一只手拿，她略微调整语气：“OK，麻烦你现在下楼，我去接你。”

　　陈其睿把电话挂断。

　　季夏下车时，陈其睿已经站在楼下。他没穿西装外套，衬衫还是开着两颗扣子。这时候风更大了，他的眼神同风一样冷。

　　司机下车，给陈其睿开后车门。

　　陈其睿坐上车。

　　他等着季夏从另一边上来。

　　但她一动不动地站在街边。她对她的司机吩咐：“送陈总回他府上。地址我发给你。送到后告诉我。”

　　司机说：“好的。那您呢？”

　　季夏说：“我自己叫车走。”

　　陈其睿拦了一把司机要关的车门。他从车内看向外面：“季夏。”

　　他没叫她Alicia。

　　季夏看向他。

　　她的眼神和他不同，她的眼神不是冷，而是没有一点温度。

　　陈其睿没再说话。三秒后，他收回手。

　　车门被司机从外关上。

　　车子开出去，司机问他：“陈总，空调温度可以吗？”

　　陈其睿没回答。

　　他靠在后座的枕垫上，那上面有他久违而熟悉的洗发水香味。他搓了一下右手中指的指腹，那里割破的伤口有微微刺痛。

　　前座后面插着一只手账本。

　　陈其睿探身，将它取出。他按开灯，翻开这只本子，里面是他久违而熟悉的字迹。季夏的字迹毫不清秀，也很不像女人写出的字。他一直都知道她写起字来很飞扬跋扈。睹字窥人，一个人的字比她的外在行为更能出卖她的性格。

　　一直到车停稳，陈其睿才将这本手账放回原处。

　　周六晨，费鹰醒得比姜阑早。

　　他的腰上再一次盖着她的睡裙。这让他一大清早地就笑了。他明白了她是有多担心他睡觉时会着凉。

　　费鹰转头望向枕边。

　　姜阑并没有裸睡，她太聪明了，这次来带了至少两条睡裙。

　　他躺回枕头上，翻过身，捞着她的腰把她抱进怀中。这么一动，她也醒了，睁开眼：“早。”

　　房间里的遮光帘都拉着，看不出外面天光如何。

　　姜阑闭上眼，枕在费鹰的肩窝处：“几点了？”

　　她的手不安分地摸上他的腹肌，那几个蚊子块一夜之后已变得很小，男人的皮肤就有这点好处。

　　费鹰不太想看时间。他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想干什么？”

　　姜阑把他的手拉下来，按到自己的大腿上，一路向上，滑开睡裙，直到他温暖干燥的掌心覆住她的腿间。她说：“你说呢。”

　　睡裙下面什么都没穿。

　　费鹰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脱了内裤的。他低头咬住她的耳垂，那只手的拇指轻轻拨弄两下，很快地，他的手心就被潮意浸透。

　　两人又在床上多待了2个小时。

　　等姜阑回笼觉睡醒，她掀开眼皮，看见费鹰正靠在床头看平板。姜阑把手搭上他的腹部，喃喃轻语：“……为什么这么帅。”

　　费鹰失笑。

　　他捉住她的手指：“再说一遍。”

　　姜阑清醒了些，她用脸蹭了蹭他的手臂外侧，不肯再说。过了会儿，她很体贴地问：“你饿不饿？”

　　费鹰稍微用劲地捏了捏她的耳朵。

　　之前她要他出力干活的时候，可完全没管过他会不会饿。这会儿她舒服地睡足之后倒想起来了。

　　他说：“你饿了吗。我叫了些早餐来。你想在床上吃，还是想下来吃。”

　　这个男人，怎么就能这么好。

　　姜阑这样想着，也就这样说出来：“你怎么这么好。”

　　费鹰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特别的事。对自己喜欢的女人好，很正常。对自己的女朋友好，更正常。

　　虽然姜阑还没正式承认过她是他的女朋友。

　　但她的很多行为已经让他感受到了她对二人关系态度的极大转变。

　　吃早餐时，姜阑拿着手机处理工作。

　　她看到凌晨近2点时Alicia给她的回复：周日中午12点，从你们公司一起出发。

　　姜阑不由心生感慨，像Alicia这样已经做到IDIA中国区GM位子的人，周五晚上也依然要忙碌到这个点。不知道是哪家客户能够让传言中的Alicia也这么辛苦。

　　这个行业，想要出色，没人容易。

　　费鹰坐在旁边问：“你想今晚回，还是明早回。”

　　姜阑扭头，顺手喂他吃一块水果。她回忆了一下昨夜没用的那个大浴缸，又回忆了一下除了浴缸之外这间别墅里的其它空间结构，她决定了：“明天一早走。我想再抱着你睡一晚。”

　　费鹰笑了。

　　姜阑以为他看出了她此刻满脑子都在琢磨些什么。

　　但他说：“我陪你一起回。如果你想今晚走，回去了也一样能抱着我睡。”

　　姜阑也笑了。她凑过去亲了亲他：“好。但还是明天一早走。因为我在这里有些事要做。”

　　费鹰没问她是什么事。他只是顺手把她的下巴捏住了。

　　到下午的时候，两人都忙完手上的事情。费鹰问姜阑想不想出去走一走，然后他给她喷上防蚊液，出门溜跶。

　　天气晴朗却不热，空气很好，费鹰沿途给姜阑介绍这间酒店的建筑特色和独特的生态，她听得津津有味。

　　两人就这么一路走到了酒店的有机农场。

　　在这里，他们巧遇了陆晟和石硕海。

　　夜钓那晚石硕海说想见见姜阑，费鹰答应了。但他始终觉得这事儿没必要刻意安排，刻意本身会带来不必要的压力，他不希望姜阑有任何心理负担。如果这两天在酒店能刚巧碰到，那就顺便见见。

　　石硕海的性格费鹰也很了解，他没有任何担心。

　　至于在石陆两人面前要怎么介绍姜阑，费鹰更不希望给她任何压力，他决定把主动权交给她。

　　姜阑打量眼前这位正和费鹰说话的男性长辈。他穿着再普通不过的衣物，头上还戴着一顶干农活用的遮阳帽，整个人的气质朴实又沉稳。她不确定他同费鹰是什么样的关系。

　　至于长辈旁边的那一位，姜阑很好确认。那应该是陆晟。而陆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目光中难掩好奇。

　　姜阑态度友好地对陆晟开口：“Hi.”

　　陆晟的脸上挂着笑：“Hi.”

　　费鹰转身，给姜阑介绍身边的长辈：“这位是我石叔。石叔，您一会儿自己介绍介绍自己的丰功伟绩啊。我就不多嘴了。”

　　他没向人介绍姜阑，他看着她笑了笑。

　　姜阑主动上前两步，向这位被费鹰称为“石叔”的长辈伸出手：“您好。我是费鹰的女朋友，我叫姜阑。炎姜之姜，‘阑干拍遍’的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