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妖孽   萧九秦恨得牙痒痒19

  “呵!”怀淳冷哼,“我竟不知你如今是会顾忌名声好恶的人了。”

  怀淳说的是实话,柏砚这厮历来是拼了名声不要也要咬下对手一口皮肉的恶犬,他在乎的不少,但名利、个人好恶绝不会看在眼中。

  有些人活一世,为求流芳百世,不惜委屈自己也要成全别人。

  可有些人,遗臭万年对其而言也不过史书一笔烂账。

  “以前年少轻狂,觉得名声啊,流言啊不足为惧,只要你自己不信就好,”柏砚舀了一口白粥吹了吹,“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众口铄金,你自己练就一身钢筋铁骨也无用,周遭有的是利刃,一旦暴露一点软肉,便能伤得你鲜血淋漓……”

  他轻轻抿了一口粥,“我自己一条烂命无妨,如果牵连于人便不好了……”

  怀淳一时怔住。

  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柏砚身上好像有什么变了。

  自与他认识,柏砚就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最艰难的那几年也是自始至终万事不入心,被人泼了脏水也从不解释,依着他的话来说,“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儿就够了,碍着别人什么事儿了。”

  当初那话无所谓得很,怀淳却松了一口气,少牵绊便好。

  可现如今,他却是有所顾忌了。

  怀淳放下手中筷子,认真问,“你如今行事顾忌,不是为了萧九秦吧?”

  “……有那么一点关系。”柏砚又舀了一口粥,然后端了桌上的药一饮而尽。

  怀淳眸色微变,柏砚怕苦,一贯换着法儿的躲过喝药,今日这样干脆利落,何止是变了一星半点。

  “萧九秦恨你入骨,你就是现在将自己塑成一座金佛,他怕也觉得你是罪大恶极的刽子手,没有立刻除之而后快不过是现下腾不出手来。”

  柏砚嘴里发苦,那药也太难喝了。

  怀淳见他老神在在的模样就来气,“柏砚。”

  柏砚点头,“听到了。”

  他抢在怀淳的话前开口,“我知道你担心我,”他眨眨眼,故意卖乖,“萧九秦他不会伤我。”

  怀淳气结,说了半天还是没听进去,索性泄了气不再劝,“随你。”

  早上的争论最后以怀淳公公的失败告终。

  二人坐了柏府的马车一起上朝,不出意外的在宫门外碰到熟人。

  巴大人专为柏砚过来,没想到掀开帘子先出来的是怀淳公公,他满是褶子的脸一僵,讪讪退了一步,行礼,“大监。”

  怀淳侧身,“巴大人多礼。”

  柏砚自怀淳身后出来,巴大人像是见到了救星,眼巴巴地看向他,从柏砚的角度看,身材微胖的巴大人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

  心下一阵无奈,他作势要下车,岂料余光看见平津侯府的马车,那一瞬间的怔忪,脚下就是一空。

  不妙!柏砚心下一惊。

  怀淳刚回头,下意识就要去扶他。

  另一边平津侯府的车帘也掀开,萧九秦一眼捕捉到柏砚。

  说时迟那时快,柏砚一把扣住车壁,指甲刮在上边发出刺裂的声音,疼痛顺着手指蔓延,身体亦是由于惯性摔在车壁上,“嘭”一声,怀淳脸色陡变。

  “你不要命了?!”

  巴大人也被吓得魂不附体,登时忘了对怀淳的惧意,小心凑过去,“柏大人,可伤着哪儿了?”

  柏砚肩头剧痛,却也顾不上其他,敷衍了两句就往平津侯府马车那儿看。

  前一刻尚在马车上的萧九秦这会儿竟在不远处,看他反应,应当是仓促之下过来的,只是这会儿见柏砚看过来,他面色青黑,脚步无意识地乱了,而后大踏步走过来,扔下一句话便错身离开。

  巴大人一脸迷茫。

  怀淳则眸色微敛,看着萧九秦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柏砚揉着手臂一脸怔然,方才萧九秦堪称恶狠狠的一句,偏叫他咂摸出一点莫名的滋味儿。

  “下车不看着脚下,一双招子是拿来出气的么!”

  怕是连萧九秦自己都不知道这句话有多少隐含的意味,柏砚想着想着就勾起唇,直看得巴大人一脸莫名:这摔着摔着还怎的笑了,也没见撞着脑袋了呀!

  “行了,不过一句话就让你乐得走不动路了,瞧你那出息。”怀淳瞪了柏砚一眼,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意味。

  柏砚也不恼,于他而言,方才这一撞值当得很。

  也只有怀淳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他方才明明能扶住柏砚,但是柏砚宁可拼着自己受些伤也要避免与他接触,不为别的,只是怕被萧九秦误会。

  忆起多年前的一点闲谈,怀淳也大概知晓了那位平津侯是什么性子。

  柏砚与他一起长大,历来都是亲近的再难容得下别人,一旦有人与柏砚亲近一些,萧九秦就能气得咬牙,不过他也不会说出来,只会自己憋着气。

  一开始柏砚还没有发现,但时间久了就能洞悉内情,他又是无奈又是心疼,遂尽量与旁人保持距离。

  怀淳知道这些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之后问柏砚,“你不会厌恶他这样么?”

  柏砚丝毫犹豫都无,“我怎会厌恶,连我都是他那样的人,不过将心比心罢了,同样的情况,我也不愿别人与他过多牵扯。”

  这样近乎病态的想法让怀淳不知说什么。

  他想了许久才勉强明白一点柏砚的心态。

  人都是越少什么便会越珍惜什么,于柏砚而言,萧九秦很“难得”,这份“难得”不止他这个人,还包括他带给他的感情。

  没有人愿意将自己最珍惜的东西分享给别人,更别说,是仅剩的东西。

  柏砚自己也知道,他的许多想法并不正常,甚至有些偏激,但是这种病态无可救药,萧九秦不在面前时他尚且能忍受,可一旦人出现在他面前,便没了理智。

  心中只想着那个人,连一点旁的都不愿掺杂。

  “你真是鬼迷了心窍。”怀淳再一次感叹。

  柏砚毫不在意,“心甘情愿而已。”

  好一个心甘情愿,这四个字将他束缚得结结实实,没有萧九秦,别人解不开,他也不愿解开。

  另一边,萧九秦满腔郁气,他脸色难看得很,身上的戾气难掩,周围诸臣每一个敢上前。

  他心中攒着火,贺招远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猛地凑到他面前,“侯爷,你猜下官方才见到了谁?”

  萧九秦不发一言。

  贺招远也不在意,自顾自说着,“是柏砚和怀淳公公。”

  “柏砚”两个字像是挂着诱饵的钩子,萧九秦下意识偏头,“你想说什么?”

  贺招远眯着眼一笑,“他二人昨夜一块儿进了柏府,今早又是一辆马车过来,说他俩之间没有什么,谁能信?”

  萧九秦脸色越发难看,贺招远一无所知,还在继续火上浇油,“旁人都说怀淳公公待人温和,可我瞧着他就只对柏砚不一样,而且那柏府忒小,都没有几间能住的屋子,昨夜……”

  “柏府就是再小,也还有供客人住的厢房,只不过如贺大人这样的……柏府庙小,怕是不敢招待。”

  身后声音淡漠,贺招远身子一僵,慢慢回头,尴尬地笑笑,“柏大人说笑了……”

  在人家背后说闲话被抓包,贺招远就是有再大的脸也撑不住,尤其柏砚身旁怀淳公公亦是一脸温和,只是怎么看都觉得瘆得慌,无端从背后窜起一股凉气。

  “素闻贺大人为人慷慨,果然如人所言,这慷慨起来,连别人家的事儿都管。”怀淳一字一句温和得很,若忽略他眸中的那一抹暗色,贺招远都要被忽悠过去了。

  他心下骂自己口无遮拦,但事已至此,只能讪笑着描补,“不敢不敢。”

  原想着让萧九秦替他说几句,没想到听见的却是冷得都要掉冰碴子的话,“素来像是比别人多了一张嘴,早该受些教训,否则哪日不甚触怒圣上,才是后悔不及。”

  他话是在说贺招远,眸子却直勾勾地盯着柏砚。

  周围不少人觉得奇怪。

  萧九秦像是一无所知,忍了忍又道,“柏大人那胳膊……”

  “无事,不疼。”柏砚接的极快。

  萧九秦一噎,这会儿又怨自己多嘴,“我并不是关心你伤势。”

  “哦……”柏砚好似不甚在意,仿佛习惯了萧九秦的心口不一,他自顾自道,“休息几日便好,不会耽误公务。”

  他特地递给萧九秦一个台阶下,唯恐这厮回去想起自己开口问询的事将自己呕死。

第10章 妖孽   萧九秦恨得牙痒痒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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