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229

  离家前,她还陪他做过好几次睡箱子实验。

  由于小时候的阴影,见到那种东西,他反应特别强烈。

  天旋地转,脚发软,腿筛糠。

  吃糖吃药,拉手拥抱,安慰诱哄,什么方法都不管用。

  她以为他放弃了。

  可他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个人默默地努力着。

  如此痛苦,如此要命的事,硬生生逼自己做了五年。

  他到底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梅瑰简直无法想象。

  咬出印痕的唇瓣艰难地蠕动,她想说点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视线上移,四目相接,她在他浅色的瞳孔里窥见了前所未见的景色。

  摄人心魄的双目,不见了往日的温柔。

  取而代之的是藏掖不住的情|欲与浓到化不开的占有欲。

  那绝不是哥哥看妹妹的眼神。

  他真的喜欢她。

  原来,早在五年前,他们就已两情相悦。

  呵……

  老天爷真的跟她开了好大一个玩笑啊。

  “梅梅,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傅星樊轻托梅瑰的后脑勺,将她揽入怀中用力圈紧。

  堕入宽厚的胸膛,梅瑰呼吸凝滞。

  视野漆黑,周遭萦绕流淌的皆是他的气息。

  阔别已久的安心感与踏实感,席卷而来。

  沉浸其中不可自拔的她,左右手一前一后,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战栗的指尖一点点靠近他的衣角。

  又可以像从前那样,抱着他充电撒娇了吗?

  “梅梅,我们结婚吧!”怀中人迟迟没有反应,傅星樊落在梅瑰后背的手,刹那收拢,陷入指缝当中的衣袂,变得褶皱不堪,遍地沟壑。

  结婚!!!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

  梅瑰那颗脆弱到在崩溃边缘反复横跳的小心脏,好像受到了十万点暴击。

  怎么突然就发展到结婚了?

  不过开了个小差而已,剧情就从第一集 快进到了最后一集?

  她错过了什么吗?

  没有。

  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开门见山,单刀直入,一步到位。

  她甚至来不及庆祝他病情痊愈,又被他拉入了另一桩喜事当中。

  这脑回路太跳跃了,她实在跟不上。

  措手不及的梅瑰临时改变了主意,原本想要抓住他的手,一把推开了他。

  “你你你你疯疯疯了吗?”她惶恐地后退,大拇指死死地摁住棒棒糖棍,试图将它掰断以缓解心中的不畅。

  奈何那玩意是瓷质的,怎么掰也掰不断。

  无处发泄的情绪堵在胸口,让她急躁不已:“我们可是兄妹,在一个户口本上。”

  “我已经迁出来了。”傅星樊拉开衣襟,从西装内口袋掏出一本户口簿,翻开给梅瑰看。

  崭新的户口,只有户主那一页。

  决定表白之前,梅瑰查过户籍政策。

  从父母户口剥离出来,有几点硬性规定,缺一不可。

  一、需要经济独立。

  二、拥有独立房产。

  三、另起炉灶,生活自主。

  仔细一瞧,住址那栏确实变了。

  他居然为了她,买了新房,独自生活。

  他是认真的。

  他是有备而来的。

  并非一时心血来潮,冲动而为。

  这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

  又从什么时候开始实施的?

  其他人知道吗?

  和“妹妹”在一起,他以后要怎么面对那群亲人以及社会舆论?

  年轻时,无所畏惧,勇往直前。

  可远赴重洋去异国寻梦的那段旅程,却在潜移默化间改变了梅瑰的思想。

  如果时间倒流,她应该不会选择告白。

  毕竟爱情不是唯一,挡在他们面前的难关亦不啻这一道……

  梅瑰觉得口干舌燥。

  连续咽了几口唾沫,她才支支吾吾地开口:“那……爸爸、妈妈……他们……”

  “转户口时,我和他们坦白了。”傅星樊知道梅瑰在担心什么,他将手中的户口簿换成了戒枕,“老爸老妈不仅没意见,还相当支持。”

  怀表式的戒枕。

  鎏金色泽,珐琅彩质地,古朴大气。

  表壳镂空,中间刻有玫瑰浮雕,四周藤蔓环绕,边缘镶嵌星形宝石。

  表链自带T型金属杆,杆子下方挂坠玫瑰与星星徽章。

  咔哒,盖面翻起。

  悠扬悦耳的钢琴曲幽幽地传来。

  红色的花型钻戒静静地嵌在丝绒托内,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戒枕出自小雪之手,曲子出自你朋友之手。”细细的表链缠绕在傅星樊纤长的食指之上,精致的怀表和着音乐在梅瑰眼前晃来晃去。

  “迟熙!?”前奏一响,梅瑰心里顿生不妙,好友个人风格强烈,一听便知。

  “是。”傅星樊不加掩饰地回答,“这首名为《星与花》的曲子,是她特地为我们而作的。”

  “呵。”梅瑰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喉间溢出一声不易察觉的冷笑声。

  曲子很好听。

  《星与花》的主题,也很适合他们。

  瓷雕大师岑雪空亲自出马助好友一臂之力,她丝毫不感到意外。

  只是,迟熙为什么会……?

  她想不明白。

  “迟熙说,这首曲子的灵感来源于一首诗歌。”傅星樊悠悠地念叨,“天上如花的明星,人间如星的花卉,纵使彼此相隔遥远,却具有同一香色,像极了我们。”

  “的确像极了我们。”梅瑰兀自点点头,嗓音沙哑,似钝器磨过玻璃,带着三分尖锐,藏着七分讽刺。

  傅星樊愧疚垂首:“你别怪她,是我厚着脸皮求summer牵线的。”

  “summer也……?”

  “无法陪在你身边,我只好拜托你的朋友们。”

  听到这里,梅瑰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一会儿蹙眉,一会儿舒眉。

  如此反复,几秒之内,神情变了几变。

  最后,她斜着眼,将信将疑地凝着傅星樊:“……莫非今天的广告?”

  傅星樊屏住呼吸,阖了阖眼,似是在下什么重要的决心。

  再度睁眼,他满怀歉意地开口:“我让老妈安排的。”

  “张姐那些问题?”

  “我让她问的。”

  “怪不得不见人影……哈……”梅瑰扯扯嘴角,哑然失笑,然后鬼使神差地往旁边退了几步,又是抓额头,又是挠头发,魂不守舍地踱来踱去。

  好家伙!

  老母亲、张秘书、岑雪空、盛夏、迟熙……

  一个比一个会演,全是戏精,只有她一个人蒙在鼓里。

  五年,整整五年。

  她的“好兄长”一声不吭,独自扛下所有也就算了。

  还串通其他人演戏。

  真是用心良苦啊。

  “对不起,梅梅。”傅星樊合上怀表,走到梅瑰身边,拉起她的手,诚挚赔礼,“本来我应该去找你,但怕打扰你备战,等你比完,我又怕你不见我,所以……”

  梅瑰甩开傅星樊,手中的糖直指他的鼻子:“我只问一句,你的病什么时候好的?”

  “前不久。”

  “前不久是多久?”

  “不是只问一句吗?”

  梅瑰翻了个白眼,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并把捏得指骨咯咯作响。

  傅星樊立刻怂了。

  既户口簿和戒枕之后,他又从兜里翻出了一叠病历:“梅梅,别生气,这是心理医生出具的测试报告单。”

  双手奉上,折得整整齐齐。

  梅瑰斜眼瞪着傅星樊,一边拆单子,一边嘀嘀咕咕:“你是哆啦A梦吗?口袋那么能装。”

  傅星樊听见了,却没出声。

  他双手背在身后,手指来回搅动,紧张得像个小学生似的,忐忑地等着老师检查作业。

  化身为女教师的梅瑰看得那叫一个认真。

  一张接一张,连专业术语和医学数据都不放过。

  虽然一知半解,但从结论得出,傅星樊做了几次一至两年的长疗程,一次比一次效果好。

  最后一张康复记录显示的日期,正是她夺冠的那天。

  是巧合,还是天意?

  隔着大洋彼岸庆祝双喜临门。

  可如此重要的时刻,双方却都无法陪在彼此身边。

  算是幸运的遗憾吗?

  梅瑰心里五味杂陈。

  不过,二十几年苦海沉浮,总算挣扎上岸了。

  也算上天垂怜。

  这五年,想必他也过的不轻松。

  真是难为他了。

  “恭喜你痊愈。”梅瑰明明比谁都高兴,明明有一肚子话想对他倾诉,说出来却完全变了味,她折好病历单,往傅星樊胸口一拍,“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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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注:《星与花》作者:土井晚翠

第095章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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