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如此画工,如此意境。……100
畏惧就好了。
别人都怕她。
才不敢背叛她。
姜蓉朝着丫鬟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跟我几年了?”
“回小姐的话,小姐进府的时候,就跟着小姐……如今已经是十年了。”
“那你自然也懂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如果要你去做一些事,要得罪了其他人,得罪衡王。那你是做还是不做呢?”
姜蓉瞧着丫鬟,声音如同平常一般温和,脸色却是阴暗。丫鬟不敢说话,接过了姜蓉扔来的香囊,呆呆站在那里。
像是愣住了。
姜蓉瞧着她这一副模样,噗嗤一声笑了:“怎么,是成傻子了?”
“这香囊里有些东西,你拿下去熬煮一番,现在还用不上……不过,迟早能用得上的。”姜蓉的眼神更加阴暗了。
燕州城内。
官邸之中。
苏廷坐在书房之中,正在写一封密信,等到写完之后,盖了火漆。他想到远在寺庙之中的余清清,忽然停下来,望向身边的赵公公。
“她如今在军中的声名越来越高,人人都说她与瑾臣相似,都是光风霁月,肱骨之臣……她跟瑾臣有些相似之处?”
苏廷这么问着。
赵公公弯着腰,伺候在一边,想了半晌才道:“若是论能力,论声名,清清姑娘自然跟世子有些相似,毕竟清清姑娘为人正直,待人接物都是一律平等,行军作战不输男子……这一点看过来,确实是一名能人。”
他刚说完这句话。
苏廷就朝他看来。
赵公公连忙改了口,紧接着说:“顾世子虽是也跟清清姑娘一般,文武双全,乃至诗书都是样样精通。但顾世子如夏日的炎阳一般,锋芒毕露。而清清姑娘却是如冬日的暖阳一般,藏着锋芒。”
他沉吟了一下,又道:“若是以殿下作比,那殿下是皎皎冷月,跟清清姑娘是阴阳并济,举世无双。顾世子对于殿下,就如兄长一般……而清清姑娘对于殿下,却有更深的情意啊。”
赵公公对待苏廷的一切都很是了解,因此说的话都到了苏廷的心里。苏廷把密信整理好了之后,示意暗卫接下。
他又看向赵公公。
“这话不许跟外人说。”
赵公公低头:“是。”
苏廷沉吟片刻,又道:“加急八百里,送到顾明璧身边。除了顾明璧,礼部侍郎,兵部尚书,文渊阁学士……”
“之前一直没有用他们,现在是让他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了。”苏廷目光深深,微微抿了抿唇,露出冷淡。
暗卫接过信,连忙下去。
在场的人都是苏廷的心腹,他们知道自家的殿下,虽然这么多年渐渐侵蚀了朝堂,扶持拉拢了许多人上位……
却从来没有用过这些人。
如今殿下第一次用了这些人……
是要做什么?
苏廷派暗卫前去送信,不过是两天便到了。
京城之中。
国公府内。
这里是一处假山湖泊,岩石叠嶂,清泉飞溅而下。旁边一座八角凉亭,五六名男子在亭间席地而坐。
觥筹交错,曲水流觞,俱是清幽之景。
顾明璧交友广泛,来往之人都是名士,对坐共饮之人都是京中的名门公子,高官贵客。
几人以杯中物为诗,输的人各自罚饮,不过是一会儿,便有人生出醉意。
“那周家不过是出身小门小户,若是没有跟随圣上的从龙之功,又如何有了这满门的功勋。堂堂皇亲国戚,竟是连一点气度都没有,一直针对那废太子……”
“这京中的局势百年更替,始终是如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对于我们来说……不过是一时的兴衰罢了。”
在座的人都是京中俊彦,到了醉时,便纷纷指点江山。
他们说到朝中一个个名字。
都带着轻慢之色,评头论足。
等提到了顾明璧之时,却是提起了精神,话音一变。他们是真心的敬服顾明璧,说起顾明璧的时候,眼里都亮了起来。
世家勋贵,京中探花,镇国将军。
明明能够如他们一般,继承父辈的爵位官职,却偏偏要凭自己的能力科举。
又要在高中探花的时候,去往边关之中,投笔从戎……
像这样的人。
他们打心眼里敬服。
“不过弱冠之年,便位列探花,深受皇上信任……之后更是去往边关,解决了大食国,南越国的侵扰,年纪轻轻,便是如此栋梁之才……”
“我们这些人跟瑾臣比起来,不过是借着父辈的功名,跟瑾臣比起来……真是愧杀我们这些人啊!”
几人朝顾明璧投去敬佩的目光。
又有人说些什么。
顾明璧随意地支肘斜靠在栏杆上,神色慵懒,淡淡看着这些人。
这些人趁着酒醉,有些狂傲的指点江山,而他跟这些人不同,眼里始终是冰凌一般的冷静。
众人在此处宴会,又都是附庸风雅之流,谈诗文,论酒盅,做了许多风雅的游戏,行令饮酒……
哪怕是最精通此道的人。
在斗诗之中,都有输的时候。
而顾明璧每局都赢,竟似毫无破绽一般。
等到酒宴结束之后。
人人都知顾明璧的诗画便是一绝,顾明璧因众人盛情邀约,便在亭子里提笔作画。
寥寥几笔,便成一幅画卷。
满天风雪,沉沉黄沙。
周围是无尽的风雪,还有环绕的狼群。
一名孩童站在画面之中,脸蛋稚嫩,身材单薄。那人年纪极小,脸上都是蒙蒙的黑灰,难以分辨性别。
而眼里都是坚毅,如同淬了火的刀剑一般……
这画没有什么技巧,寥寥几笔,勾画出来风雪之景。
几人认真的观赏起来。
“如此画工,如此意境……这便是燕州的风雪之景?”
“听闻瑾臣年少之时曾经去往边关,历经艰苦,才闯下了赫赫战功……不止是行军打仗,而瑾臣竟然是如此精通绘画之道。”
“怎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一时众人都惊诧起来。
一面是为顾明璧的画工,一面又是为纤毫细微到风景,就连狼群的毛发都栩栩如生……
瑾臣是见过如此场面吗?
如果见过,又是如何猎杀了这些狼群,逃出生天?
众人纷纷疑惑起来,而顾明璧画了画之后,让人收到密室之中。
他们再无缘得见。
宴散之后,有些人乘着马车回去,有些人在宴息室内休息。等到入夜之后,有人一身黑衣,叩响了顾明璧的门。
来人戴着银色面具,身穿黑衣,指节叩了门扉三声,用作记号。
是苏廷派来的暗卫。
顾明璧早有预料,淡淡道了一声:“进来吧。”
翌日。
朝中官员一直都是唯唯诺诺,哪怕苏廷在北戎立下战功,解救了前线三城,而说到论功行赏的时候,这些人都很有默契,纷纷忽略苏廷。
他们一向看皇帝的脸色。
除了皇帝之外,就是周家的脸色。
对于他们来说,衡王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因着皇帝不喜欢衡王,又因周家对衡王的态度……
他们一直明哲保身。
朝中官员很少提起衡王。
而这一日。
上朝之后,这些人都纷纷启奏皇帝,要皇帝封赏苏廷,不止是给苏廷一些实权,更是分封苏廷底下的军士。苏廷立下功劳,要给予一些实权……
才能安其他功臣的心。
“先前燕州三城陷入战火,是衡王殿下孤军深入,夺下了前线三城。皇上应当早日封赏衡王,以安燕州百姓之心,功臣之心。”
“皇上此举,不止是为边关的战士,更是为大雍的江山……”
“还请皇上早日论功行赏!只有给衡王及其部众赏赐,一视同仁,才能让大雍的江山长治久安啊……”
皇帝听着这些话,双目沉沉,他知道这些道理,更是知道该如何做……
但苏廷是废太子,外家都被他下令流放,死于塞外。他盼望苏廷替自己解决战乱,可是他也希望苏廷永不回京,死在战乱之中……
如果对苏廷行了太多封赏……
岂不是给苏廷太多东西,养虎为患?
皇帝想到这里,更是犹疑不定。他正要看向周首辅,让周首辅替自己回绝这些奏折。
却是顾明璧先开了口。
皇帝除了周首辅之外,便最是信任顾明璧。因为顾明璧这么多年都听从他的话,他的权力都是皇帝给予。
皇帝自信,顾明璧难以生出反叛之心。
而且皇帝能力平庸,每次遇到边关之事,都是一窍不通。都是依靠顾明璧平乱镇压。
长此以往,对顾明璧便有了依赖之心。
皇帝双目沉沉的看向顾明璧。
顾明璧长身玉立,眉目温雅。
而此时开口,却有一种渊渟岳峙的气势。
“衡王身为皇子,深受皇上宠信,为大雍尽忠是他的本分。对这封赏之事……自是不急于一时。”
顾明璧顿了顿,道:“听闻衡王麾下有许多将领,在对抗北戎的战事之中,作下贡献。其中有一女将数次出生入死,斩下北戎主帅的头颅,更有几名参将立下功劳……不如封赏领头的那位女将和其他的参将,给予兵马职权如何?”
他的话一出来。
所有人都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