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2
更何况,如果我没猜错,一直以来,谢存都把我看成该有的附属品,可有可无都无所谓不是吗?
错的时间,就算人再对,一场关系都迟早会走向终局。
而下一句,就算过了爷爷那一关,你能过得了你自己心里那关吗?
我没说。
这本就该心知肚明的事,不该由我来提醒他。
只是,我是有多久没醒来?他怎么这么憔悴了啊。
我在和他对视的那秒,泪腺逼痛,心骤然的紧缩,皱得都开始似有若无地发疼,迟迟恢复不了原状。
我嘴上能说谎,可眼睛太诚实了。我不敢看他。
就算我下定决心要分开,我也不得不承认,我的心里只有谢存,我爱他,我最爱的就是他。
可这个世界上,爱能有几斤重?一句简单的爱,苍白无力的爱,难道就能斗转星空,跨越沧海了吗?
我没有这样的勇气了。
我现在足够清醒,同样清楚敢爱和在一起是两码事。
就算他没说话,我也干脆地接了下去:“独立户口的事,谢谢。我虽然户口出去了,但我永远想当谢家的孩子。”
我卸去了过去所有锋利的爪牙,甘愿退回到最初的纯粹关系。
最后一句,我憋着眼泪,别过头说:“小叔叔,我们散了吧。”
谢存根本不能接受。
他越是看我这么心平气和,心理防线越像是道道崩塌。他再没管我愿不愿意,一把握紧我的手腕说:“温芩,我没同意,我没同意你听见没?”
要是放在往常,我肯定会犯冲反驳地甩他一句“我管你同没同意。”
但这次我没接话。
同不同意都随便吧。
一次不行,那就说两次,没什么事是时光磨不平棱角的。
谢存终于发现我是铁了心要离开的事实。
他向来意气风发的眉眼没入了鲜明的落寞,握住我的手突然颤了下,“我们谈谈,我们再谈谈。”
我佯装没听到他的话。
我甚至可以狠心到闭上眼,无视他眼底渐渐流失的流光溢彩。
谢存守了我一夜。
这一夜,我始终闭着眼睛,可我没有一点困意,满脑子都在做一个决定。
一个,我后半生都难以忘怀的决定。
*
隔天上午九点半,谢存有一场国际会议。
他六点多和秘书打电话谈行程,中途有提到我病房的门号,大概是想要秘书过来接个场。
我都听到了,但我假装我还在睡。
他大概以为我会睡到自然醒吧。
就在他离开后的十分钟,我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开了医院。
工作上的调动是早就安排好的。
我只是还没来得及和谢存说而已。
同天上午九点四十,我坐上了那班离开上海虹桥机场的班机。
*
我知道逃避终究不是最终的解决办法,但逃避有一点好处是,能让我们两颗在漩涡中动荡的心沉浮下来。
我走得很干脆,装有几套我自己买的衣服和鞋的行李包,身份证,银行卡,手机,一些剩余的必备品。
连我之前每次出去旅行带的行李都不及,我真的就这么潇洒走了。
我接受公司的安排,住员工宿舍,随时随地都会有的外地出差,甚至是岗位后期的调动,这些都是公司以前和我谈好的。
我知道谢存在这个圈子里人脉够广,国内的相关公司领导都不可能斗得过他,我不想让他们为难,所以接下来的三个月,我主动申请了国外总部的派遣。
谢存的手是长,但能伸的范围终是有限的,国外他做不到百事百通。
无论是说我怯懦胆小鬼,还是骂我不负责任,我都坦诚接受。
我其实也知道最好结束一段关系的方式是两厢清楚,但原谅我,我真的还做不到。
曾几何时,我很希望自己可以硬气点,有底气站在谢存的面前要他说究竟有多爱我。
可我太了解自己了,我就是纸老虎啊,我在外人面前凭借工作能力表现我的强,走到谢存面前根本就不是这样。
于他而言,我只是一只甘愿被他锁在金丝笼的小麻雀而已。
后面的那三个月里,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老人家的生日宴我给了远洋的祝福,那套融入我深情的礼服终究没能穿上。
我的手机多了不少莫名其妙的通话和短信,尽管我一通都没接,一条都没看。
没有谢存的日子,起早贪黑,我都用命在熬工作。
我想他的时候我就工作,我不想他的时候我依然在工作,我试图用劳累麻痹我敏感脆弱却依旧思念他的心。
可难过的坎就是难过。就算天亮了,鸟语芬芳,我也依旧觉得难受,觉得寒冷。
果然,心冷彻骨的道理真不是假的。
这期间,我参加了两次贺兰寻的公益展览。
他这个人很独特,似乎就热衷做类似的事,走访世界,绘画成图,把每一处想要记录的都浅浅道述在画上。
据我所知,这两次画展所得款项,最后都会纳入他自立的公益基金,进行捐款。
我们聊得很投机,无论是做朋友,还是做工作伙伴,我们都很相称。但这样的关系仅仅于此,我们都清楚各自最终想要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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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我和贺兰寻还像是一类人,一类可爱却不可得的人。
惊讶吧。
他这么优秀的人,居然也是可爱不可得。
在我的印象里,艺术家都有一套自己的思想风格,所以我原以为他和他爱的人是因三观不合而分开。
可事实是,因为他太优秀。
同样是世界一流大学出来的,世界万中挑一的企业,他们曾是爱人,也是竞争对手。
好事,他被选上了;坏事,她滑档了。
这本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名额就只有一个。
但偏偏那次结果阴差阳错地成了他们落差的起始点。
从那之后,贺兰寻越发地顺风顺水,就好像命运的宠儿,天选之子,而她就此成了埋没于人才海洋中的尘粒,惶惶于人世,侥幸偷安。
学历固然重要,但圆滑地优秀处事也是一种本事。
奈何,女人直到走的前一刻都深陷她究竟差在哪的误区,没能明白这个道理。
一次喝酒,我迷醉难忍,轻描淡写地也和贺兰寻讲了我唯独一段珍贵感情史。
和谢存的那段。
他很有耐心地从头到尾听完,只问了我一句:“你真的觉得结束了吗?”
听完这话,我愣在原地。
我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干脆利落地给了我答案:“你真的觉得他不知道你在哪吗?”
这话的话外音太重,我根本连想都不敢想。
我整个人都像是被施了魔法,坐定在椅子上,怎么都站不起来。
贺兰寻早就看透了我现在的内心,但他并没有扮演知心哥哥,和我讲一堆空虚的大道理。
全程将我的表现看在心里后,他只说:“他应该给你打电话了,但你都挂断了对吗?你说那些都是不认识的陌生号码,接不接都无所谓,但你自己有多在乎那些陌生号码,你有注意到吗?”
贺兰寻说的每句都触及到了我的盲区。
我喝了口闷酒,沉默相对。
“好好听听自己的心。”他这次说得很认真,“别像我一样。”
*
这一晚,我注定烂醉而无眠。
我不清楚最后是怎么到的酒店,大概是贺兰寻送我的吧。
可似有若无地,我又嗅到了别样的熟悉气息。敏感神经被刺痛,每一缕细胞都像在汪洋大海中找到归宿,那该死的感觉又来了。
我没来由地朝自己发起了脾气。
可当我巴掌快要抽到头上的时候,一股强势的力劲将我的手挡住,发烫掌心扣着我的手腕,不由分说到激起满腔思念。
仅仅短暂的几秒,我就模糊了眼,视线撞不破眼前的氤氲,我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
可感知不会说谎,我知道面前的人是谁,尽管他依旧连一句话都吝啬地没和我说。
许久的沉默对峙后,谢存终于开口了,嗓音是连我都没能想到的低哑:“芩芩……”
我没让他说完就打断了他:“小叔叔。”
我就这么喊他:“你能放过我吗?”
谢存陷入沉默。
我抬手抹了下眼,望着他风尘仆仆赶来的疲乏,鲜少地没有怯却,生疏地说:“我已经不爱你了,你放过我不行吗?”
再没有一丝以前讨好的笑,我能说出这些话,大概率也是因为酒喝多了。
心就麻了吧。
“你走吧。”我说,“别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