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宵眠抱玉鞍

  北地苦寒。

  才是九月初旬,便已然冷的若冬日了。

  师隐一路向北行进,最有体会,幸而是许晏准备得当,什么东西都是齐全的。

  且越近北境,师隐越能察觉到是真的要打仗了。

  一路上盘查越来越严,等到了边城,更是不许随意进出的了。

  这与京中情形大不相同。

  在京都之内,从没有过这样的氛围。

  师隐拿着镇国公府的印信,才得守门兵士引入,又经一层一层盘问之后,最后终于见到了常年驻扎在北地的宁远将军,也就是许晏的父亲。

  北地是粗犷的。

  人也没有那样拘束。

  这位宁远将军一见到师隐,便大笑着感概道:“二弟总算是后继有人了!”

  师隐微微一顿:“您……如何知道?”

  他还没有表明身份。

  只不过是凭借着镇国公府的印信才到这里。

  宁远将军就又笑起来,道:“晏儿那小子早在信里跟我提了。”

  “更何况就只看你这张脸——别管什么凭证,都没有你这张脸来的更能说服人的了。”

  “方才你一进来,我乍看之下,还真以为是二弟呢。”

  师隐便默然认下了。

  叫这些人说来说去的,师隐都不明白自己究竟长的什么模样了。

  那时是很像魏旷,这会儿倒又更像是许老将军。

  大约个人各看。

  心里偏向谁,就看他更像谁。

  如白太夫人在他身上找许老将军,又如从前阿鸾在他身上找魏旷。

  可如今,他只想叫自己是许曜。

  叙完了旧,宁远将军便直接问道:“你来,自己有什么打算吗?”

  师隐就看着将军,道:“我想立功。”

  宁远将军又是一阵豪迈笑声,抚掌道:“好!”

  “不错,果然是我许家儿郎!”

  “但要在这战场上立功,你可怕死吗?”

  师隐仍是淡然回他:“不怕。”

  他从来都不怕死。

  况且既来北地,他心知自己是做什么来的。

  若不豁命,如何才能叫许曜坦荡光明地走回去人世间。

  将军看向师隐的眼中带了几分赞赏,道:“很好。”

  “你是我二弟唯一的继人,我还责骂过晏儿不知轻重将你送来,不过若是你自己有这份心,我定当全力助你。”

  “虎父无犬子,你父亲当年那般风姿,想来你必然不会差了。”

  宁远将军说他心中已有谋划,但还需要时间来等待一个机会。

  师隐便暂时被编入了伍中,同寻常兵士那样作息|操|练。

  北地的军,都是实打实作战的。

  再有宁远将军驭兵有方。

  所以即便是师隐突然到来,也并没有人多说什么,只是跟师隐同营的一个兵士在知晓了师隐的名姓时说了一句:“真巧,与我们将军同姓呢!”

  “说不上啊,你们五百年前倒是一家的!”

  师隐便笑笑。

  五百年前他不知道,但如今,的确是一家的人没错。

  师隐并没有要公开自己身份的打算,宁远将军思虑过,也从了师隐的意思。

  毕竟如今师隐并无分毫功绩在身。

  贸然显了高位身份,倒是要惹得诸多麻烦了。

  在军|中,除了每日巡防,便是|操|练。

  一整日下来,辛苦极了。

  师隐不觉得苦。

  只是身上累,但心里却是轻松的。

  等了一个多月,终于到十月底的时候,边地落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吱吱!

  第86章 都护在燕然

  冬月初六,北地终于有了捷报传回京中。

  宁远将军许厉计出奇谋大败北狄异族。

  并生擒敌国小王子为质。

  请功封赏的榜上第一列中,就有许曜的名字。

  但在这捷报发回京都的前一晚,师隐还没有能回到边城去。

  宁远将军正面佯攻,又派出一支小队绕后偷袭。

  师隐就在这支小队里。

  他们受下的命令,便是趁着前方作战,将异族粮草营帐烧了。

  以火光为号,只要得手,前方便可退军。

  小队一共只十人,领头的是宁远将军的岑副将,他们屏息等待时机出发。

  雪花正慢慢的,安静的落下来。

  师隐感觉到有一片雪花飘到了他的脸上。

  很快便化了。

  只留下一点冷意。

  他已和异族人交过手了。

  那也是他第一次手上沾到血。

  血是温热的,殷红的,粘稠的。

  浇在他的手上,好像就再也洗不掉了。

  巡防的时候,遇到了要偷偷摸过来的异族兵士——师隐已经记不起来那个人的样子了,却始终没有办法忘记那人的血溅到他手上的温度。

  在北境,什么都冷。

  就那血是热的。

  岑副将听到号角声音,便悄声做了个手势,叫众人出发。

  师隐收拢思绪,抿着唇,将脚步放轻,跟着往前走。

  前方厮杀声震天,恰是最好的掩护。

  他们急速行进。

  岑副将显然是知道明确消息的,很快率着小队众人抵达,将为数不多的几个守卫解决掉,便浇油放火,借着风势,火势一下便窜起来了,将临近营地全都卷进了火海之中。

  火烧得越来越大,光亮直要冲天。

  这信号,周近百里,没有看不到的了。

  他们这边开始准备撤走。

  那边也开始退军。

  只是没想到异族的回防会来的这样快。

  岑副将知道师隐的身份,立刻叫师隐在前面先走,由他们来断后。

  师隐咬牙:“保重。”

  岑副将颔首。

  这里是战场,容不得更多喘息。

  师隐向前疾行,但就在即将要过一个山口的时候,师隐又突然停了下来,他听到了脚步声。

  师隐闪身贴着山体隐蔽。

  有言语声越来越近。

  说的是师隐听不懂的北狄话。

  但人数并不多。

  听声音,大约是三个人。

  这里也并非北狄大军撤回的路线。

  应当是有人绕了路。

  师隐轻而缓地拨出匕首。

  若是对方没有发现他,他也不想先动手——副将叫他先走,是要他活着,而若动手,则必有伤亡。

  但总不能如愿。

  来人先察觉到了师隐,拿着兵刃就攻了过来。

  师隐闪身躲过,下一刀匕首割喉便是毙命。

  又有一个人冲过来,还大声用北狄话向身后仍站在那的人叫嚷些什么,那人便就往前头跑过去。

  但也只跑了几步,便被师隐拦住了。

  那人瞥见师隐沾血的匕首,立刻喊叫道:“别杀我呀!”

  说的竟然是汉话。

  师隐一手悄悄按着腹部伤处,面上不动声色问道:“你会说汉话?”

  那人就忙忙点头,说:“我会听会说的,王兄们也都会,你能不能别杀我呀。”

  王兄们?

  师隐再去打量那人面庞,倒是稚嫩,好似是十五六岁的孩子。

  单手收起匕首,师隐要去拉那人的手,那人就像个受惊的小兔子往后蹦了一下,眼睛瞪大了看着师隐,叫道:“你别杀我呀!”

  师隐皱眉,冷声道:“手伸出来。”

  那人把手颤颤地伸出来,还一直絮絮叨叨念叨道:“我听话,你不要杀我……”

  师隐握住他的手,手掌细嫩,这不是一双常年在军中的人会有的手。

  若是方才话里所提“王兄”之言是真,那么这个人的身份……

  师隐问道:“你是北狄的王子?”

  那人刚想点头,又纠结着说:“我不能说呀……王兄们告诫过我,不能随便告诉别人我的身份……”

  那就是了。

  师隐拽下一把草,试了试韧度,并不容易挣裂,便粗粗地搓成绳,将这人双手束起来,再留长一截以便拽着。

  那人看着师隐动作,问:“你不杀我了,是吗?”

  师隐没搭话,只是拽着他往前继续走。

  若是身份为真,那么即便副将他们被擒,拿这个人也能将他们换回来。

  那小王子见自己性命无忧,就开始碎碎地念起来:“父汗说我没用,王兄们都笑话我,我要证明给他们看,我才是顶厉害的!”

  师隐拉着草绳往前拽了拽:“这样证明?”

  这人简直天真的像个孩子。

  又或许本身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师隐不可避免地又想到阿鸾。

  差不多大的年纪,却没有人容得阿鸾像这般天真。

  小王子脚下一个踉跄,好容易站稳了,又得跟着往前走,抱怨道:“本来夜里睡的好好的,谁知道你们突然要打过来,可打着打着又不打了。”

  “还下着雪呢,我跟他们想从小路绕回来,要是没碰见你,我们早到了。”

  “说不定,还能救下火呢!”

  火是救不了的。

  人也丧了命。

  师隐没有回头,只是往前走,他再不能回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吱吱!晚上九点还有!

第85章 宵眠抱玉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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