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未来
妇人提着木桶朝篱笆门这边走了几步，笑道：“相公回来啦，馎饦好了，给！”汉子接过木桶，又听得妇人解释道，“这小娘子是路过的，她跟爹娘在回老家的路上遇上山贼，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我瞧她饿坏了，分她一碗馎饦吃。其他的都在这里啦。”
“哦……就她一个人？”汉子斟酌问道。
“嗯，就她一个人。看着也是吃了不少苦才跑到这里来。”妇人道。
秦无双也已经站起身来，朝汉子微微福了一下身子，声音清脆：“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妇人扬声安抚了她两句，而后低声对自家夫君道：“我瞧着她就想起了咱们的闺女……怪可怜的。如果闺女还活着，也差不多这般大……相公，就收留她一晚吧。”
汉子闷声应了一声，想起女儿，他情绪也有些低落，随后他拎着木桶转身：“我去送饭，今晚不回了，你……且多照顾着些吧。”
秦无双此刻也注意到了，汉子走路有些跛，不知是伤病旧疾还是天生的……
汉子走后，妇人关好篱笆门，又回来了，笑容堆在脸上，她道：“你继续吃，不够还有！”
“谢谢大娘。”秦无双感觉自己跟个复读机似的，翻来覆去就只会说这四个字。
妇人也去盛了一碗馎饦回来，坐在桌旁吃饭。
大概是看秦无双拘谨，她解释道：“我家相公是给附近一处驿站送饭去了。他也是驿站的驿夫。”
驿站？看来再往前走应该可以有乡镇村子了。那她就能安顿下来了。
妇人叹了口气，继续道：“如今世道乱，半大小子和壮年青年都被征兵的征走了，驿站里也就几个驿夫，老弱病残居多，没儿没女也没娘子了，所以他们在日常饮食上不太方便，总是能凑合就凑合。”
“我以前是昌民镇驻军伙房的帮厨，手艺还算过得去。所以每日做好大家的饭食，再由我相公带过去，大家一起吃。不过大家会每个月交90文钱当伙食费。”
相当于一天吃3文钱。
这个朝代1文钱的购买力应该还可以，属于不高不低那种吧？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户人家看起来还算富足。
秦无双在自己记忆里搜索地名——小说《山河天下》里设定的昌民镇恰好是在赤焰、大胤、夏月三个国家的边境交接处，占地广，地势多样化，既有群山又有盆地，还有平原，土壤和气候很适合植物和农作物生长，但因路难走，且群山环抱，居住的百姓十分分散，人口与胤北道的大平原地区很难比。
因此这里有点三不管的意思，乱倒不是太乱，来这里的游商和百姓以及难民也多。
不过由于赤焰和大胤名义上通过‘和亲’之事暂缓战争了，而赤焰太子和夏月公主也早就在三年前成亲了，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议和，加上赤焰在三个国家中战力最强，因此，昌民镇这里，也可说是赤焰地界。
后来，昌民镇更是被划分到了小说地理位置——赤焰国剑南道武阳郡平泽县地盘下。
剑南道正是那位帮炎夜太子东山再起的战神炎烁后期所扩张的领地。
炎烁也正是原身这位公主和亲的对象——那位不受宠的皇子。
当然，最开始的时候，炎烁只是驻守在平泽县，并没有剑南道这么大的势力范围，甚至连武阳郡都还没接管。
想远了，秦无双回过神来，对妇人感激道：“还不知怎么称呼大娘？”
“我姓李，叫李云，云朵的云，我相公姓周，叫周山。”李燕道，“你叫我李大娘就行。”
秦无双笑着唤她：“李大娘。”
李燕也笑容满面：“哎！”她问秦无双，“不知小娘子怎么称呼？”
秦无双早就想好了自己的名字：“我姓吴，口天吴，单名一个琴字，就是弹琴的琴，您叫我小琴或琴儿都行。”
【吴琴，无情……你可真会取名字，谐音梗要扣钱啊。】777在她脑中腹诽着。
【你懂什么，这叫小心驶得万年船。】秦无双反驳。
虽说是这里已经离大胤疆土十万八千里，而公主的闺中之名也极少数人知道，但她毕竟是被送来和亲的，而和亲对象就在同一个县，万一炎烁听说过公主的闺名，听到熟悉的名字再寻了来要跟她成亲，那就不好了。
哪怕‘公主’已经遇刺身亡，秦无双仍不敢冒险，心存侥幸。
她在现代就是个不婚主义者，谈个男朋友都要在心里列一大堆条件，更何况是在这个书中世界。
让她跟个素未谋面的男人成亲，还是政治牺牲品，不可能！
没被刺杀直接送到地方去拜堂倒也罢了，她可以另外想办法周旋拖延，如今既然已经‘假死’脱身，她当然要好好享受自由之身。
享受自由之身的前提是，她要藏好她公主的小马甲。
一点破绽都不能露。
“琴儿。这名字真好听。”李云夸赞道。
秦无双：“……”
这就好听了吗？
古人也很会社交啊！
秦无双把一碗馎饦都吃完，连汤也喝掉了。李云起身要给她去盛第二碗，她忙摇头捂住碗：“我吃饱了，大娘，真的。您也快吃吧。不用管我。”
李云怕她不好意思，道：“锅里还有，你不用腼腆！”
“我是真吃饱了！真的！”秦无双睁着大眼睛，眼神无比真诚。
李云笑了：“那行，那你先坐一会儿。”她端起碗来很快把自己的那碗吃完，然后麻利的收了碗筷，秦无双本来想帮忙结果她用胳膊肘拦了一下，秦无双力气没她大，只好作罢。
李云没急着洗碗，而是去房间找了一个小木盆出来：“琴儿，你先洗洗脸吧，这个大锅里有热水。”
秦无双有点犹豫，李云说话很容易让人卸下戒心：“放心，到了大娘这里，歹人山贼不敢追来了。你好生洗漱洗漱，大娘去给你找几套衣服，临睡前再洗个澡，清清爽爽地睡一觉，什么坎都过去了。”
李云早就看出秦无双身上拼凑的外衫是男人被刀剑割破的衣服，吃饭的时候她就已经脑补了一段小娘子被山贼撕破外衫想轻薄的画面。所以，在对待这样戒心重的小娘子时，很是体贴，语气也温柔许多。
看样子，是真心实意把秦无双当女儿对待了。
“那琴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李大娘。”
“哎，这样才对。”
秦无双洗干净脸、脖颈、手等处，露出了漂亮素白的脸蛋儿。
因为她赶路前扎了丸子头，所以修长的脖颈也露了出来，优雅而贵气。
李云看着露出真容的秦无双倒吸一口冷气。
她猜到琴儿小娘子长得很好看了，没想到竟是这样好看，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儿了。
怪不得那些山贼会盯上她。
“琴儿真是太漂亮了，这脸蛋儿比刚剥壳的鸡蛋还嫩！还软！还白！”李云感叹道。
秦无双被夸得脸一红，轻轻回以一笑，就像是害羞了。
李云眼神越发和蔼：“琴儿长得这般漂亮，在外是得遮一遮才安全。”
“我帮您烧火。”秦无双主动道。
待会儿她洗澡的话，李云原本烧好要洗澡的水就不够了。
李云这次不拒绝了，把灶台下的地方交给她：“行，那你帮我看一下火，我去给你找衣服，还有鞋子。你的脚都起了大泡，待会儿敷点药。”
李云的相公是驿夫，经常要走路，或去别的村子或是去镇上，因此跌打损伤等药是家里常备着的。
***
烧好足够的热水后，李云让秦无双先洗，她在外看守着，又收拾了一通小院的零零碎碎和准备明日的朝食面团。
虽然是在陌生的地方，但秦无双并不是真公主，所以也没那么扭捏。确定房门关好后，她把自己的‘财产’暂时藏在床下，然后便开始解衣。
当整个人泡在热气氤氲的浴桶里时，秦无双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这穿越过来的三天，她日子过得真是太不容易了！
连带着她连自己脚底板磨出的血泡都不觉得有多疼了。
跟疼比起来，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暂时解决了衣服和住处的问题，但还不能太过放松。秦无双一边洗澡一边开始盘算接下来怎么办。
李云是个热情能干的女人，对她有着对女儿的移情心理，所以待她很好。
如果她提出在这里多住几天休整一番，李云应该不会拒绝。
那……再之后呢？
她去买地？种田？做美食？开店？
银钱她有一些，当做本钱开启新生活应该足够，可问题是……她没有身份，是个‘黑户’。
这个问题不解决的话，她恐怕是没办法安顿下来。
除非她去荒地开荒，但一个才十五岁的女孩子，孤零零在边关村镇的荒地去开荒……安全系数也太低了。
倘若引来旁人注意，反而更麻烦。
毕竟……要隐藏一棵树木最好的地方是森林，要隐藏一滴水最好的地方是海洋，大隐隐于市嘛。
更何况，人是群居生物，她也不想太孤独。
待会儿问问李大娘关于身份和路引的问题如何解决吧。
李大娘说她‘以前’做过驻军伙房的帮厨，那现在应该不在驻军伙房了。
但秦无双不确定她是否去了别的主顾家做厨娘，如果有去，那自己帮她开发几道新鲜的菜式，助她多赚些钱，应该更能拉近她们之间的关系。
如果李云已经不再做别人家的厨娘，那鼓励她自己摆个小摊，去村镇上卖几样新鲜的吃食，应该也可行。
秦无双洗澡的过程大体理出了个未来规划方向，心情放松许多。
她擦净身子，给脚上了药又包扎好。正在穿李云给她找出来的衣衫时，外面突然传来马蹄声和男人声——
秦无双心中一紧，不会是刺客也来了这条路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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