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104

　　他想了想, 又补充了一句：“我将这件事情告诉比森克先生后, 他说, 妖精魔法师们之所以消耗了大量的恢复药剂，或许不单单与他们的体力有关, 还因为他们在与深渊抗衡。”

　　——又是深渊。

　　洛娅忍不住蹙起眉。

　　前不久的深渊异动以魔兽莫名退去而收尾, 洛娅以为它能暂时安分一阵子了，没想到那随后而来的赤色星河居然也和深渊有关系。

　　听完阿洛伊斯的话, 洛娅向萝拉示意, 这位妖精点了点头，很快从云中殿的露台上抱来一盆鲜花。

　　“阿洛伊斯，你看看，这上面有没有深渊污染的痕迹？”

　　阿洛伊斯接过那盆花，细细察看。花瓣通体莹白，底下的嫩叶也没有那黑浊的液体。他摇了摇头, 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

　　“血雨中的深渊气息看起来并不强大，无法独自侵蚀这些充满光元素的植物。”

　　……光元素？

　　洛娅微微一怔，这和光元素有什么关系？

　　“我曾在故乡中与一位年迈的魔法师先生学过一些魔药，他在研究如何根除深渊气息这件事情上耗费了一生的时光，还试图过寻找光精灵合作。最后虽然仍旧无法达成他的愿望，却研究出了许多关于复苏土地的魔药配方，其中有一种便能够除去微弱的深渊之力。”

　　讲到这里，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了什么：“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位先生好像就是西洛兰人。”

　　思绪刚在“光精灵”这三个字上稍稍凝滞，听到后半句话，洛娅难免一怔。

　　……复苏土地、净化深渊气息的魔药，西洛兰人。

　　那位老先生研究这种魔药的意图，阿洛伊斯口中的“愿望”，再显然不过了。

　　当初在望月湾看见画有西洛兰徽记的酒馆时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洛娅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一股说不出的暖流安抚了她方才还因深渊再次出现而有些郁闷的情绪：“你能配置出那些魔药吗？”

　　“当然，陛下，只要有足够的材料，我就能将它们再次配置出来——或许那净化深渊气息的魔药同样对我们起作用，不过，我还需要试验一下。”

　　——这真是个意外之喜。

　　洛娅心想着，诚恳道：“我想，整个大陆的人都会由衷地感谢你，阿洛伊斯。你需要什么材料，尽管和萝拉提，我将会尽力满足你。俄瑞中有位叫作莉拉的女孩，在配置魔药方面，你可以找她帮助你，好减轻你的负担。”

　　稍稍一顿，她又微笑着说：“另外，你如果有什么愿望，也可以跟我说。”

　　女王的眸光中是毫不掩饰的感激喜悦，阿洛伊斯从来没有收获过这样的视线。他的耳尖不由自主地泛上了一点红晕，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声音更小了些。

　　“我确实有个愿望……”

　　他声音微微一停，似是有些犹豫。但看见女王柔和的视线，阿洛伊斯搓了搓指尖，硬着头皮道：“陛下，您能否派人去去寻找已经转生了的忒弥斯？”

　　眼前女王的表情微微一滞，阿洛伊斯急忙解释道：“我、我没有其他意思，听说妖精转生后会失去记忆，我只是希望那位大人不会在旷野中迷路。她已经失去了记忆，只是一个普通的妖精了……咳，您或许知道，当初就是她放我们进芙弥的。”

　　洛娅怔愣片刻，忍不住看了旁边的萝拉一眼。那只妖精显然有些错愕，扭头看向阿洛伊斯，认真地打量他。

　　洛娅收回视线。

　　——显然，这位人类少年对芙弥中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是一知半解。他知道妖精会在大自然中转生、会失去记忆，却不知道妖精之主的转生千年来都被看守者牢牢控制着。

　　如果不是那位妖精之主终于决定跳出轮回，忒弥斯的转生永远不会有迷路一说。

　　阿洛伊斯悄悄观察女王的神情。

　　让一位带着精兵攻打芙弥的女王去寻找这座国度的上一位君主、在旷野中寻找一只极小极小的妖精，阿洛伊斯知道，这话若是说出去，别人恐怕会认为他在异想天开。看见女王的神色没有太过难看，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开口。

　　“您拥有无数精兵骑士、数位强大的魔法师、强大的机械傀儡军团，手下能用的人很多。这是我唯一的心愿，如果您能够让他们在执行任务时稍稍注意一下，或者分出一小部分人手……”

　　洛娅：“……”

　　她刚刚还有些被感动到的心情倏然凝固，有些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眸。

　　——无数精兵骑士、数位强大的魔法师、强大的机械傀儡军团？

　　她怎么不知道她手中拥有的战斗力怎么强大？

　　-

　　得到了女王的承诺后，阿洛伊斯心满意足地离开。

　　而书房内则陷入了片刻的寂静。

　　萝拉心情复杂、洛娅在因那不知从何处流传出的谣言陷入沉思，始终在一旁听着的索加尔则默然不语。

　　——妖精的领主怎么可能会在旷野上迷路。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萝拉，发现她复杂的神色，心中愈加肯定自己先前的猜测。

　　这位指引忒弥斯的看守者，一定暗暗地做了什么对不起忒弥斯的事情。

　　索加尔忽然失去了继续呆在这里的欲-望。

　　“女王陛下，”看在那一道治愈术的份上，索加尔好歹没有再对女王露出冷脸，“消息已经带给您了，希望您能够尽早解决这件事情——我就先走了。”

　　萝拉回过神来，也低声说：“陛下，快到用餐的时间了，我去为您安排一下今日的餐点。”

　　两只妖精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洛娅的思绪重新回到深渊裂口这件事上。

　　据萝拉所说，空白石是唯一一个能够将深渊裂口闭合的东西，但有关它的记载已经失传，没有人知道这种石头长什么样。这样，即便她想让人去找，也很难能够找到。

　　指尖敲了敲桌面，想起萝拉先前还让她安排一下各个城区的宁芙，洛娅索性打开角色图鉴，想找出妖精之都里能用的角色。

　　俄瑞区可以用珀森或者比森克，得律区的索加尔还需要再观察一下，其他城区……

　　将图鉴中面板不错的妖精一一找出，洛娅在纸上记下他们的名字，正要退出游戏光屏，神色忽地一怔。

　　游戏……启示图。

　　她想起了她上一个任务的奖励，一张启示图。

　　那时候虽然没能看出那启示图到底在启示什么玄奥的信息，但由于这个道具的名称一看就很高大上，洛娅还是将它带到了芙弥，就放在书桌里。

　　此时想起这张图，她当下便俯下身，从最底下的一个抽屉中拿出一个牛皮卷轴，摊在桌面上。

　　一个棱角分明、被涂满白色颜料的石头，看上去普普通通。

　　……空白石。

　　洛娅的心脏砰砰跳了起来。

　　如果一种石头，会因为记载失传，便永远消失在希希罗子民的视野中，没有人能够将它找出来——那么它不是藏在极为隐蔽的地方，就是长得极为普通，跟街边的石子没有什么不同。

　　萝拉再次回到书房时，正准备喊女王去用餐，神色便微微一怔。

　　那位精灵女王虽然仍旧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却唇角微弯、眼眸中闪烁着微光，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在表达她的喜悦。

　　看见她的回来，女王的手指点了点桌上摊开的牛皮卷轴，头一回对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

　　“萝拉，”

　　她说，“我好像找到关于空白石的线索了。”

　　-

　　菲茨里镇。

　　一个皮肤极黑的小少年走过街头，往每一间旅馆酒馆的一楼探头探脑地瞧。

　　他穿的衣服有些过长了，袖子松松垮垮，裤子的长度宽紧却难得合适。

　　小风龙低下头，对他请人缝制的新裤子感到十分满意。

　　这一间酒馆里也没有那个饿死鬼投胎的家伙，兰西继续往前走。到了下一家旅馆，他扒着门框，往里头瞧。

　　他的目光锁定在一张木桌边。

　　“霍——纳——！”

　　桌边的男人被这声音吓得险些跳了起来，转过头看见他，那脸上宛如瞬间戴上了痛苦面具。兰西却没有在意他的黑脸——这家伙的桌上放着一大杯啤酒，还有几盒炸鸡薯条，旷工跑来这里吃东西，还好意思摆出这副神色？

　　小风龙踏步走了进去，飞快地搜刮了他桌上的美食——当然，它掠过了那杯酒。霍纳连忙将酒一饮而尽，无奈地敲了敲额头。

　　“小龙崽子，你就不能放我逍遥一天吗？”

　　——天知道女王陛下为什么会放一只性格奇异的半龙、他那饿死鬼投胎的哥哥和一只放飞自我的真·龙崽一起出来做任务，这一路上可谓一地鸡毛。

　　总之，也不知道是不是身而为龙的自尊心终于在这只龙崽上起了作用，兰西开始暗暗观察这两位半龙，并企图向他们学习。

　　霍格可以燃烧魔物的火焰、拔地而起的土墙，霍纳那强大的身手，都深深烙印在了兰西的瞳仁里。于是，虽然这两位半龙的性格都不怎么样，霍纳还经常捉弄他，它依旧将他们视为榜样。

　　然而到了菲茨里镇后，兰西的偶像幻灭了。

　　桌上的食物被搜刮一空，小龙崽子以“坚决不浪费”的名头，抱着满怀食物，在前边咔咔地啃。霍纳慢悠悠地走在后边，想起那保护学生的无聊任务，叹了口气，百无聊赖地踢起路边的石子。

　　白色的石头在街上咕噜噜地滚了一阵，最后掉到了某个犄角旮旯里。

　　霍纳忍不住再次长长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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