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70
宛芩垂下眸, 思索了一阵, 缓缓开口：“我记起来了, 师父杀了我。那我是怎么活下来的，白微, 你把实话告诉我。”
“先不要说话。”白微见她气若游丝，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我已经备好了马, 现在立刻动身, 我们先离开这儿隐居山林, 过一段时日我再把事情一字不落的, 完完整整的跟你说清楚，好吗？”
宛芩拉住她的手，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嗯。”
隐蔽小路两旁枯树烂藤，尸体堆积成山。白微扫了眼周围，拢好纱幔。
马车渐行渐远, 直至出了凉原城城门，驶向远方，轱辘声彻底消失不见。
一路上，白微紧紧握住她的手。
“马上要走了，马上就离开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好不好。”
“嗯。”女子靠在她的肩头，气息却越来越弱：“白微，我好困……”
“怎么回事！”白微尖叫道，“不可能不可能……”任凭白微如何呼唤，刚刚还笑魇如花的女子身体愈来愈透明。
白微触摸上去，皮肤在指间化为一片云烟。白微惊惧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面前发生的是真的，她尖叫道：“不是真的，他骗我，他骗我！”
马车驶入一片寂静的山岭，忽然停下了。白微颤颤巍巍地从马车下来，团团黑气缠绕住她的脖颈，直至完全渗入她的身体。
——
暴室里无声无息。
寒陌鸳盯着女子许久，神情担忧：“如果你承认自己的身份，应当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你觉得沈峰主他们会轻易放过你？陆姑娘，我相信你，你可以跟我回去，我同义父仔细解释个明白……”
“谢寒姑娘好意。”陆卿凤眸淡淡扫过来，语气淡如止水：“只不过如虞棠仙尊所言，仙魔殊途，早在访花楼你们得知我修魔道之时，就应该离我远远的，否则小风他也不会被我害死。”
“你说是吧，虞棠仙尊。”
寒陌鸳道：“事情还没有得到证实，你不必自责——”
“好了，别再伪装好人了。”木清枝呵呵笑道：“若是你真把清清带到弘毅派，恐怕活不过第一日。清清，我们走。”
“嗯。”陆卿故意走的很慢，回头深深看了虞棠一眼。
依旧红衣蹁跹，风华绝代，鬓边墨发微散，漆黑的眼眸没有一丝感情。
陆卿抿起唇，收回目光：“走吧。”
木清枝扫了眼周围，目光刚好和笑嘻嘻摇着折扇的千莫行对上。
“清清，带上他。”藤蔓圈住千莫行的腰身，身影随着陆卿渐渐隐进墙壁里。
……
许久，一直沉默的寒陌鸳忽然转过身，飞身上前扯住虞棠的衣领。
“他娘的你有病啊！”苏叶欲上前制止，胸口硬生生的挨上寒陌鸳的掌力，逼退几步跌进柔桑怀中，双手被她扼制住，“你这哑巴放开我！寒陌鸳你敢对仙尊不敬，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寒陌鸳眸里迸发出难得的怒火，伸手指着陆卿离开的方向，呵斥道：“你为何不相信她？陆姑娘和你在一起的时间那么长，她什么脾性你还不清楚！你之前不是挺能耐，说青仑峰会护住她吗。怎么，现在知道赶她走了，还想杀了她？”
杜若使出壁雪拉住她欲落下的手掌，急声道：“寒姑娘，你先冷静一些。”
苏叶嚷嚷道：“寒陌鸳，就算陆卿和仙尊之间有什么，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苏叶，你先别说话。”
“让她来，本尊还怕她不成。”虞棠冰冷地注视着寒陌鸳，平静的语言从她口中缓缓流淌出来：“本尊倒是不明白了，身为弘毅派寒门主之女，怎么今日也替魔种说起话来了。”
虞棠一点点掰开寒陌鸳的手指，一字一句道：“本尊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至于其它东西，从未有过。”
寒陌鸳摇摇头，喃喃道：“仙尊还真是恪尽职守的很呐，你和陆姑娘之间的感情，说舍弃便能舍弃，难道就不怕我趁人之危吗。”
笑容从虞棠的眸中晕染开来：“随意。”
寒陌鸳冷笑道：“今日陌鸳算是见识到了仙尊的冷情，也难怪你只把陆姑娘当做修炼的药引，今日所说，只希望仙尊别后悔。”
“不悔。只不过本尊要提醒你一句，仔细顾及自己的身份，别到时候仙门讨伐千雪窟，你却站在魔种那边。”
寒陌鸳根本不相信这话是从她口里说出来的，就连苏叶也和杜若对视几个来回，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
红衣缓慢离去，苏叶用胳膊肘使劲捣捣柔桑的心口，“你放开，还要拉我到什么时候？杜若，我们走。”
“仙尊，不妨再在凉原城内待几日。按天|行图所说，魔物如今还在城内，可能陆姑娘和它……”杜若看着仙尊的背影，淡淡开口。
虞棠道：“寻所客栈，本尊要传信于沈峰主，魔物需尽快解决。”
“仙尊，您要告诉他陆姑娘的身份吗？只是陆姑娘她——”
“不必说了。”
“……喏。”
……
寒陌鸳自知失态，面容很快恢复清冷。
一直隐在角落里观察的楚迁尘，此刻轻柔地揽住寒陌鸳的肩膀，柔声说：“寒小姐，木清枝似乎没想过要把我们困在此地，我们可以出去了。”
寒陌鸳淡漠地躲过他的手，目光看向跪坐在地的梅小月，“小月，我问你……”
“寒姐姐，既然陆卿决定要回归魔族，我想把小风带回荒裕派，葬在梅花观。”梅小月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哽咽道：“我知道，我不怪陆姐姐。”
寒陌鸳垂眸看了她许久，低低叹了口气：“好，望你节哀。”
“即是如此，柔桑我们走吧。”女子喃喃道：“世间要变了……”
楚迁尘同隐没在暗处的荣明兰使了个眼色，而后跟上去了。
金碧辉煌的启明殿内，陆卿高坐在软椅上，眼眸射向阶下的木清枝。
“说吧，你的计划是什么。”
“嗯。”木清枝被眼前女子的威严镇压片刻，缓慢道出：“清清，既然你恢复了记忆，就应该知道你母亲的仇人便是世间所有仙门。”
陆卿淡漠地垂下眸，她对这些并无感，只能听木清枝继续说下去：
“明日是凉原城的祭祀之日，城内所有人都会来参加。各家各户锻造的宝剑利器都会投入鼎炉中，到时候，畲魔完全毁掉所有武器，就不信仙门还能锻造出除魔的神剑。”
“畲魔？”
木清枝笑得神秘：“它们一直在跟着你，就在你的身后。”
话罢，陆卿往后看去，虽没有看到人影，地面上却有一滩水渍，“难不成，这就是魔物？它不是附身到五人身上了吗？”
“呵呵呵，是五人，只不过五脏分别来自不同人身体。畲魔在凤头山底沉寂许久，是得了你的血液才会苏醒，等同说，你就是它们的主人。”
果然，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现在是，再也逃不开了。
陆卿低低嗯了声：“祭祀之日，就只为了防止他们造出神剑？”
原著中，可开天辟地的神剑，便是出自凉原城。
只不过神剑刚刚出世，需要用至纯的魔族鲜血淬剑，当时被仙门欺压至凉原城躲避灾祸的木清枝，体内鲜血被生生放干，化为剑灵困在神剑当中。
若是没有了神剑……
木清枝声音低哑：“白微告诉我，仙门之中有门派已暗自买通清寻派，告诉他们锻造神剑所需要的材料，若是真让他们找到了，我们魔族，恐怕早无立身之地。”
见陆卿还是犹豫不决，木清枝从口里吐出一物，是颗刻工精巧的木珠，问：“你还记不记得你母亲身死那日，还记不记得你的蕊姨？”
回忆里，母亲身旁，的确有一个怀里抱着孩子的，叫阿蕊的女子。
陆卿道：“记得，她对我很好。”
木清枝声音很平静，“阿蕊她，是我的妻子。”
“等等，那她的孩子……”
“你以为我对银珠仅仅是利用之心吗，可为何我偏偏要找到她，还让她同我待在访花楼隐忍多年。”
事情一连串的涌上脑海，陆卿不敢想象事实是什么，颤抖着嘴唇半信半疑地说：“莫非银珠她……是你的女儿？怎么可能，你作为父亲，怎么能对你女儿这样狠？”
“狠，呵呵呵。”男人呵笑一声，刀削的脸冷酷得可怕。
声音尖锐刺耳：“若不是因为仙门为了逼问出你娘的下落，连那么小的珠儿都狠心下蛊毒！你知不知道，每每半月蛊毒发作，银珠身不如死连自己的皮肉都啃食。她还那么小，自己活活挖去眼球，然后伤痕累累地跑到我面前，娘亲娘亲的喊，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吗！”
“所以你就去和千莫行合作？”
“是，他精通幻境之术，我不过让他多加照料，好让珠儿入梦时，还能再见到她的母亲。”
陆卿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怔愣半晌，继续问：“那蕊姨呢？她还活着吗？”
黑袍人倏然凑近陆卿，愤怒的脸扭曲着：“阿蕊被关在千雪窟内，由你的姨母缪菁看管。我们还要做的，就是回去杀了她！杀了缪双霜，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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