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月初霖做了一夜怪梦。

  梦里,她回到了九年前的夏天。

  一阵一阵扑面而来的暑热令她满身是汗。

  她飞快地蹬着自行车,从学校拼命往家赶去,高兴极了。

  头顶的骄阳像冬日的暖阳,凶狠的流浪狗像温顺有灵性的小宠物,隔壁楼里骂骂咧咧的老太太像和蔼可亲的长辈。

  整个泛黄的灰暗的世界,都因为书包里那封红色的录取通知书变得色彩斑斓。

  她要回家,大声地,笑着告诉母亲月芳,她考上了最好的大学。

  努力了这么多年,从未遇见任何幸事的她,第一次看到一条金灿灿的康庄大道铺在眼前。

  她要离开这儿,带着母亲去没人认识她们母女的地方,过崭新的生活。

  一切幸福美好都近在咫尺。

  她奔跑着,高喊着,气喘吁吁推开家门。

  迎接她的不是母亲的喜极而泣,而是一具躺在血泊里的尸体。

  尸体安安静静躺着,一只手搭在水里,还有鲜血汩汩的流淌出来。

  她呆立在原地,忘了喘气,忘了哭泣,一动不动,却奇异地能感到鲜血和皮肤残留的温热。

  直到楼道里经过的邻居尖叫出声,将她从泛黄的旧梦里唤醒。

  十八岁,她收到的成人礼,是大学录取通知书,和抛下她独自远去的母亲。

  **

  黑暗里,月初霖摸出烟点上,深深抽了一口,安抚下野草一般疯长的思绪,慢慢走到阳台上吹风。

  她的人生,前十八年都是灰暗惨淡的。

  作为一个父不详的孩子,她跟着母亲,前后有过三个继父。

  漫长的年月里充满贫穷、压抑和暴力。

  最后,那个可怜又可悲的女人不堪痛苦,用最直接的方式解脱了自己,却把唯一的女儿孤零零留在人世。

  **

  才凌晨四点,天边灰蒙蒙的,有一线亮光隐隐顶着,想掀开沉重的黑色幕布。

  明明是压在记忆深处的片段,今天居然又出现了。

  大概是因为见到了郁驰越吧。

  他在她生命里极短暂地出现,恰好是她结束大学生涯,下定决心挥别过去的时刻。

  他的再次出现,一下将她拉回那段颓靡的日子。

  那种扎根在破败的世界里,无声地,野蛮地生长,妄图突破的痛苦感觉,一阵一阵刺激着她的神经。

  脑中清明得很,她干脆掐灭烟头,回屋开灯,坐到书桌前。

  成年以前,摆脱这种痛苦的办法是埋头苦读,让未知的前途成为情绪的出口。现在变成工作。

  用高度紧张代替高度压抑。

  找出下周森和那场会议提前发来的资料,她认真做起功课。

  森和姓郁,郁驰越的郁。

  指尖碰到打印资料的时候,月初霖有一瞬间犹豫,考虑是否要将活转到别人手里。

  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这几年沉迷声色,前后有过不少男人,合得来的一年半载,合不来,只几天也有。

  不论时间长短,都平心静气说清楚,即便一时兴起,移情别恋看上了其他人,也会先处理好关系,和平分手。

  她自认没对不起过谁,除了郁驰越。

  当时走得匆忙,没有顾忌太多,回国后,才听那边偶尔有联系的朋友提起,原来郁驰越下船后找过她。

  她这才意识到,那个随性的夜晚,他好像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只是抱着随便玩玩的态度。

  可那时,她忙着开始新生活,完全没有想起托人给他带句话说清楚。

  后来偶尔想起,也会有一闪而逝的愧疚,毕竟,有始无终,不是她的风格。

  不过,转念一想,他如果真想找她,何至于找不到?

  只一个晚上而已,他那样的身份,这几年下来,女人堆里走一遭,恐怕早将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退一万步说,以森和的规模,太子爷出现在某一场跨国会议的几率太小了。

  何必庸人自扰?

  这样的大单子,一向是公司里的香饽饽。一旦接手,意味着这个公司后续的业务,都会优先考虑她。

  她兢兢业业拼了四年业绩,成为业务骨干,领导才终于肯把这样的单子交给她。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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