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70

  混熟了的毕岩、沙又晴和戎放将目光投来一瞬,又各自收回去,安安静静站在各家长老的身后,不敢造次。

  大厅的地上停着一个单架,用白布蒙着,透出人的轮廓,只是没有呼吸——这是一个死人。

  难道还有其他人中毒死了?

  亦或者,长歌派找了个死人来顶锅?

  张泽心中转过百般念头,敛目低眉,等着长歌弟子进去通报。

  没多久,他就听谢盛宁招呼一声:“张少侠快请。”

  迎着众人的目光,张泽略微整整衣襟,一步一步走进大厅,稳稳站在中央,沉声道:“张泽见过各位大侠。”

  谢盛宁简单问了两句天乙的状况,不再耽搁,单刀直入主题:“张少侠,此人你可认得?”

  自有等候在阶下的长歌弟子走上前来,揭开白布。

  躺在担架上的人皮肤苍白,口唇青紫,整个人都出现浮肿,五官已经变形。

  张泽只觉得眼熟,曾经在哪儿见过,但具体是谁,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他看向谢盛宁,等一个答案。

  谢盛宁没有再卖关子,径直道:“他叫做王平,温州铁剑派掌门的关门弟子......”

  时岁二十一,武器是一把铁剑,所使剑法为玄剑三十六式......天乙的低语在耳边响起,张泽眼神微暗,克制着想要回身寻找的冲动。

  天乙还在床上昏睡不醒,他就算回头,又看得到谁呢?

  “王平在武道会和张少侠交过手,战败之后一直不曾离开。和他同居的人说,王平每日早出晚归,行踪极为诡异。”谢盛宁向门外挥手示意,“把人请上来。”

  得令的长歌弟子离去不多时,带回一个武人打扮的青年。

  那人一到大厅,腿一软,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话都说不利索:“小小小、小的贾贺见过谢谢谢、谢掌门。”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张泽顿时听出,这个声音,不就是谷清风念念不忘的墙头草嘛,他竟然和王平住一个房间?

  “呵呵,小兄弟不用这么紧张。”谢盛宁亲自把人从地上扶起来,“把你知道的东西给张少侠再说一遍。”

  “是是是......是。”

  贾贺整理了一下思绪,磕磕巴巴地说起来。

  王平和他住一间屋,自认有几分本事,说话做事傲气的很,更是言明此行的目标就是武道会夺冠,可世事总不尽如人意,第一局他就被张泽踢出战局。

  落败的王平不肯接受这样的结果,深恨张泽断了他的青云路,局局不落,追着张泽的比试一场接一场看下去,越是看,就越是气,整个人都变得十分暴躁易怒。

  贾贺本以为等武道会结束,大家各回各家,这事儿也就过去了,没想到前天晚上,王平不仅回来的比平日晚,回来之后更是一扫前几日的郁气,说是要给张泽一个教训,第二天更是早早就出去,再也没回来。

  贾贺只当这人气疯了,痴人说梦,没当回事,结果没多久就被谢盛宁叫来询问情况,他这才得知,王平已经死了。

  叫人把贾贺带下去,另有几名侍女打扮的女子被带上来,张泽看着都觉得眼熟。

  “这是负责洒扫张少侠院子的侍女。”谢盛宁解释一声,然后指着王平的尸身问道,“你们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侍女们倒抽一口凉气挤作一处,明显被吓了一跳。其中有个胆子大一些的仔细看看王平的脸,福身道:“回掌门大人的话,婢子见过。这位侠士曾接连几日在、”

  她顿了顿,抬眼在张泽身上看了一下:“在这位少侠居所外停留,婢子觉得奇怪,特地问过。他说是在等朋友,还拿出武道会的身份铭牌自证身份。这张脸,婢子不会认错。”

  她身后的其他侍女们纷纷点头。

  “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挥退侍女,谢盛宁最后让人呈上来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只白玉瓷瓶:“这是从王平身上搜来的,李兄查看过,里面装的正式醉花阴。张少侠请看。”

  他拿起瓷瓶放在阳光下轻轻旋转。

  张泽这才发现,瓷瓶并非纯白,经过阳光照射,瓶身折射出万鬼嚎哭的图景,镇于“幽冥”二字之下,同幽冥牌背面的图案一般无二。

  他愣了一下,不禁伸出手想要触摸一下瓶身。

  “醉花阴见光即散,张少侠小心。”谢盛宁提醒一句,将白瓷瓶交到张泽手中,转身坐回座上,“剩下的,羽卓,你来说吧。”

  站在谢盛宁身后的长歌弟子越众而出,行礼道:“是,师父。”

  张泽淡淡看了一眼,是先前为他带路的弟子。

  只听左羽卓说道:“弟子收到师父的指令去查天少侠中毒之事,询问侍女后得知王平的名字,于是带人去抓。然而王平并不在屋中,弟子接连问了几个和他走的近的人,都不知道他在哪儿。就在弟子全岛搜查时,渡坊的弟子来报,在湖上发现一具尸体,正是王平。弟子看尸体口鼻处有淡红色泡沫,鼻腔存在淤泥,手、足内侧皮肤寒毛倒数,推断王平溺死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

  事到如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很清楚了。

  张泽转转手中的瓷瓶。

  王平输了比试,心有不甘,于是和混上岛的幽冥中人一拍即合狼狈为奸,找机会给他下毒,既能除了他以泄私愤,又能从他这里拿回幽冥牌。

  这些人应该没想到天乙警惕性极高,刹那间察觉到不对劲,救了他一命,更没想到天乙的内力足够高,哪怕是醉花阴都能暂时压制下去,更没想到,谷清风那里有醉花阴的解药。

  于是一通忙活全白费。

  幽冥之人害怕自己行踪暴露,干脆先下手为强,杀人灭口。

  又或者是王平太蠢,逃跑时慌不择路,失足落水,溺毙湖中。

  “幽冥......”张泽缓缓低喃着。

  又是幽冥。

  谢盛宁皱起眉,面上流露出几分凝重:“此次天乙少侠遭此大难,我长歌派有监管不严之责。只是武道会人多耳杂,想要抓出潜藏在岛上的幽冥之人,恐怕还要费些时日。不过张少侠放心,我长歌定会追查到底,给张少侠一个交代。”

  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张泽听了,莫名想笑。

  他抬眼看看在座的各位眉目不展的大侠们,忽然想到,若是没有剑仙传人这一层皮,如今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谢掌门,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谢掌门应允。”

  “张少侠请讲。”

  “在下身为剑仙传人,潜心修习心法,原不想卷入江湖纷争。此次出山亦只是四处游历,印证剑道。奈何幽冥欺人太甚,屡次陷害在下。若在下忍气吞声无所作为,不配再持鸿影剑!”

  张泽慷慨陈词,义愤填膺,不得不暂时停下来,平复情绪,缓声道:“在下亦曾听闻剑仙斩妖除魔、匡扶正义的传闻,愿效剑仙所为,斩幽冥,护太平。凌州之行,还请谢掌门允许在下与贵派弟子同往。”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谢盛宁面露喜色,“张少侠年少有成,武功高绝。羽卓他们尚需历练,有张少侠看着,我也能放心不少。”

  “谢掌门过誉。”

  几番客套,谢盛宁见张泽脸色愈发苍白,时不时压抑着低咳一声,自责到:“看我,竟忘了少侠身体不适,急需静养。羽卓,你代为师送张少侠回去。”

  左羽卓恭敬应下:“是,师父。”

  张泽道过谢,跟在他的身后离开,将大厅里的纷纷扰扰一步步甩在身后。

  屋里静悄悄一片,只听得到一个微弱的呼吸。

  送走带路的左羽卓,张泽摸黑走进屋,安静地坐在床边。

  天乙还在沉睡,不知道何时才会醒来。

  何至于此……

  夜色凄迷,掩盖了张泽脸上慢慢浮现乃至逐渐扭曲的愤恨与悲凉。

  “何至于此呢,天乙,”张泽轻声低语,喃喃重复一声,“不过是一场胜负,何至于此啊!”

  他猛地缩紧手掌,咬紧后槽牙,紧闭的唇角泄出一丝模糊的、如泣似笑的怪音。

  人心的歹毒,究竟要阴暗到何种地步,才会在技不如人落败之后想着夺走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珍视的人?

  “死得好,死得真好!”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他只恨王平死得太轻松,不能生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挫骨扬灰!

  “天乙,王平死了,幽冥还在。我准备跟着毕岩他们去凌州,说不定能找到醉花阴的解药。我……你……谢掌门他们这么看中剑仙传人这块金字招牌,一定会好好照顾你。我不在的时候,你好好保……”

  不等张泽絮叨完,一只手虚虚抓住他的衣摆。

  黑暗中,传来天乙虚弱又沙哑的声音:“我……和主人……一起去。”

第 37 章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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