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有大案   我与殿下打个赌

  杨令虹想找颜庄诉说心头的苦闷。

  然而东厂的案件, 令她不得不收束心情,投身于正事。

  有人状告世家南氏,说他们驻守北方上昌行省时从未恪尽职守过, 敌人打进来时装聋作哑,不仅不派兵抵抗,反而缩头于城墙之中, 任凭敌军杀戮百姓, 劫掠财富。

  这是一宗大罪。

  还有另一宗,则是他们在任时搜刮百姓钱财,克扣军饷,俱有人证物证在。

  这桩案件交到东厂, 杨令虹琢磨片刻,立即捉拿了南氏家族的人, 准备刑讯。

  真正的案犯还在边关任职, 她捉拿的是他们的家小, 那些享受了搜刮来的钱财的人。

  这些人受不住大刑, 刚一上身便什么都说了, 杨令虹谨慎地拿着口供,决定还是得多问几遍。

  她退了堂,坐在床前看那株小桃花树。

  她打算找颜庄问问该怎么办, 正如颜庄所说, 她的长处在于商贾之事, 而非断这么难判的案子。

  她还想告诉颜庄, 自己的兄长有多么荒唐,自己在宫里又看到了什么。

  她有很多话想对颜庄说。

  下人忽然敲门,打断了杨令虹的思路,在外头叫道:“厂臣, 长公主殿下在外面等您呢!”

  这通报不啻于东风送雨,她愣了愣,旋即出门迎接。

  颜庄就站在东厂堂前等候,朱红裙摆于足下流淌,细细的腰肢不盈一握,宛如一根细柳。

  他把她的身子照顾得很好。

  杨令虹快步迎上前,不忘招呼:“什么风把殿下吹到东厂来了,我们堂上有些不好的东西,也不怕吓着您。”

  颜庄朝她笑,伸出一只手,悬在空中:“忽然间想来看看你,怎么,厂臣不给我一个说话的地方么。”

  杨令虹正有话要问他。

  当着周围人的面,她微微颔首,说出一句听起来不要脸面的话:“长公主殿下不嫌,就先往奴婢下处坐坐吧。”

  颜庄身后跟着白月,这素常维护她的宫女眉头一皱,上前道:“厂臣与长公主相交甚密,我是知道的,但再好也不能忘了规矩,厂臣如此安排,怕是不妥。”

  “白月。”颜庄唤住了她。

  “何必占旁的屋子,你们在外面等,我随厂臣进去说说话,即刻便出来。”

  他目光平静地落在自己的身体上,稍稍停顿片刻,语调平淡得厉害:“难道厂臣还能对我做些什么吗。”

  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对自己是一种伤害。

  杨令虹的心微微有些颤抖。

  他顶着长公主的身子发了话,白月不好多言,只能退到后面去。颜庄向她抬手:“厂臣扶我。”

  杨令虹赶紧扶了上去。

  “就去厂臣的下处吧。”

  “是。”

  一众公主府侍女被甩在身后,连白月都没带上,二人沉默地走在东厂衙门里,一直到了颜庄的居处。

  杨令虹关上门,确认四周无人,这才道:“厂臣怎么来了?”

  颜庄在屋里走了走,寻了个软凳坐了,翘起腿,又在杨令虹的瞪视下缓缓放下,摆出一个文雅的姿势。

  他说:“殿下过来。”

  杨令虹疑惑地走了过去。

  颜庄伸出手臂,捧住她的脸,阖了眼睛。他仰起头,嘴唇触碰到她额角,随后便一路向下,亲吻过她眉梢,在双颊处移动,最后辗转于双唇,仔细地吸吮。

  杨令虹睁大了眼睛。

  他还用着她的身体,她的身体脸上微红,闭着眼,还真像个妖精。她被自己的想象惊住了,忘了回应,颜庄松开手,遗憾地看着她。

  “我在贿赂殿下,可惜殿下没有反应。”

  杨令虹捂住了嘴,又摸了摸脸,指头上晕染开淡淡的红晕。

  “你把口脂蹭在我脸上了,”她瞪着眼睛看他,“什么贿赂,别忘了你用着我的身子,难不成你对自己感兴趣?”

  “我对殿下感兴趣,所以我闭着眼,”颜庄笑起来,杏核眼微眯,“殿下收不收我的贿赂?”

  她嗔怪地掐了掐颜庄肩膀,有些无奈地哼了声,才说:“贿赂我收下了,你来就是干这个的?那我可不放你走了,我这里还有要事呢。”

  杨令虹转过身,又蹭了蹭脸上的红。

  她捻着指尖,抿起唇角,想笑又不敢笑,等着颜庄说话,却听颜庄道:“殿下瞧见了吧?”

  “什么?”

  “圣上的荒唐事。”

  刚刚生出的欢喜转瞬便淡了。

  颜庄的话仍未说完:“圣上日御二女,大白天闹得不像样,外面宫人内侍那么多,各做各的事,他便大剌喇地这样做,让人心里难过。”

  何止是难过。

  还有收不住的愤怒。

  杨令虹低下头,想着颜庄或许看到了她没看到的一切。

  她语调悲哀地道:“那又如何呢?你管得住我兄长?”

  颜庄说:“我管不住,自然也管不着南贵妃。”

  “关她什么事。”杨令虹瞪他。

  颜庄微微低了头,两只翡翠坠子在耳边打晃:“殿下忘了,有人告发他们家族的人,贵妃岂能无动于衷?我在东厂隐约收到消息,边区收取的贿赂似乎也有南贵妃一份,如今即将事发,你说她肯不肯坐以待毙?”

  听见他说正事,杨令虹也正经起来,告诉颜庄:“我已经有了一份口供。”

  “如果人证物证全都毁去,是不是可以证明你那份口供,是严刑逼供下的东西?”

  杨令虹睁圆了眼。

  她没想到颜庄会这么说:“南氏不敢。”

  “如果人证是殿下或者我,她自然不敢,换了别人可就未必了,”颜庄垂下眼睛,“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杨令虹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呼了出来。

  她问:“厂臣想赌什么?”

  “如果在你上报圣上之前,人证物证都没有出事,那便是我输了,”颜庄温柔地道,“反之,就是殿下输了,殿下若输,还请砍下驸马一根手指,送给南贵妃,逼她开口。”

  杨令虹面色微白。

  她实在不想和驸马扯上关系:“为什么要砍驸马?”

  “人有软肋,南贵妃的软肋便是弟弟。”颜庄说道。

  杨令虹默然不语。

  她厌恶驸马到极点,甚至希望他死,可她无法接受“砍下手指”这样的暴行,更无法相信颜庄口中证人要被害的结局。

  她思索再三,终于问道:“如果厂臣输了呢?”

  颜庄微微躬身:“那便随殿下处置了。”

  她心里堵着一团气:“我会叫人保护好证人和物证,厂臣,你就等着输吧。”

  颜庄没再说什么,朝她一笑,推门出去了。

  杨令虹下意识跟在后面,质问道:“厂臣不打算和我说些别的话吗?”

  颜庄茫然地转头看她。

  她狠狠地瞪着颜庄。

  两人对视半晌,颜庄先挪开视线。他抬起手,摸了摸杨令虹的头:“做你想做的事情,我希望殿下赢。”

  ·

  颜庄希望她赢,可她还是输了。

  证人的遗体,泡烂的物证,甚至报案小官刚从护城河里捞出来的身体,无一不证明了杨令虹的天真。

  她沉默地望着堂下几具或中毒或淹死的人体,许久不曾说话。手下人胆战心惊地问:“厂臣,这……”

  “买几副棺材,都敛了吧。”杨令虹说。

  她呆呆地望着堂下想了很久,终于道:“备马,我要进宫。”

  宫里的气氛还异常平静。

  杨令虹在御花园中拦住贵妃,行了个礼,问道:“娘娘,东厂里眼下摞着的尸体,是否和你有关?”

  南贵妃一双美目震惊地望着她。

  “你再胡言乱语,我可就告诉圣上,把你赶出去了!”她厉声说道。

  杨令虹皱起眉头,神情不耐,几次伪装成颜庄的生活带给她几分威慑力,不自觉泄了出来:“娘娘,我只问一遍。”

  她和颜庄的赌局输了,而她还没有决定要不要砍驸马的手指,她没有耐心和贵妃斟旋,几具狰狞的遗体不停地显现在眼前——她要将驸马的手指交给贵妃来决断。

  南贵妃露出一抹冷笑:“东厂就是这样诬赖宫妃的吗?颜庄,我看在圣上宠爱你的份上,给你几分薄面,你不要不知好歹,疯狗一样在宫里乱咬人。”

  她的笑带着几分得意之色。

  仿佛确定了她拿她没有办法。

  杨令虹退后一步,弯下腰来:“庄明白了。”

  ·

  当天晚上,她便被兄长召回宫中。

  桌案上灯烛辉煌,照亮了一只打开的玉盒,盒中一根洗干净的手指绑了流苏,安静地躺在布帛上。

  南贵妃跪在杨本影面前哭诉:“这个丧尽天良的颜庄,怀疑我与今日那几具尸体有关,跑来宫里质问妾身,见妾身把他骂了一顿,便回去砍了妾身弟弟的手指送进宫来,圣上要为妾身做主啊!”

  手指上有一块淡青色的胎记。

  杨令虹很清楚这一点。

  她迎着兄长的目光,直对上南贵妃:“当年驸马骗婚长公主,欺瞒圣上,已经犯了欺君之罪,论罪当死,不过一根手指,值得什么,叫娘娘如此哭哭啼啼?”

  “圣上!”贵妃抱住杨本影大腿,撕心裂肺。

  杨本影才要说话,杨令虹连忙拱手,止住他的话头:“南氏兄弟在要塞放任敌军掠夺百姓,甚至亲身上阵搜刮百姓钱财,此事原本人证物证俱全,不过一夜,便都无了,告状的官员甚至淹死在河里,奴婢怀疑与娘娘有关,挂念着圣上的国土和百姓,不免做得过分了些,请圣上降罪。”

  杨本影皱起的眉头散了。

  他对杨令虹道:“这次朕就放过你,下回千万别这么荒唐。”

第40章 有大案   我与殿下打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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