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at’s all?

  黎领着昼穿越庭院走进大厅,上楼梯的时候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刚才那笨鸟骂我什么?”

  昼愣了一下,意识到黎应该是想要分散他的注意力,以缓解他的不安和紧张。

  实际上,魔法师也像某些动物一样,拥有很强的领地意识,他们会在自己的住所中保存与魔法相关的各种器物,一般而言,不会让他人进入自己的住所。当然,在进入他人住所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感到不安,因为不知道是否会有一些伤及自己的魔法器物。

  这种情况在同派系的魔法师之间稍有好转,但黑白魔法师几乎属于完全对立的派系,所以,黎对于这方面格外敏感。他从来没有进过昼那间小屋,最多只是在他屋前的门廊上耍耍酒疯,而经历了之前的事件之后,黎虽然心里清楚昼作为银戒魔法师真的很强大,却总是一厢情愿地认为他在某些方面也很脆弱,很容易受到伤害,毕竟阳光就能把他伤得那么重。

  昼当然懂得这是黎特有的温柔,和许多年前一样,黎总是在一些不甚明显的地方展露温柔。

  昼轻笑了一声,想着怎么把二十那些话翻译得委婉一点,黎却突然摆了摆手说:“算了,我不想知道了……”

  他怕自己知道以后会忍不住把那笨鸟变成一碗鸽子汤,算上物价浮动等原因考量,鸽子汤也不值当年那二十金币。作为手头拮据的魔法师,黎一向精打细算。

  “坐会儿,我去拿点喝的。”黎把昼领到了二楼的阳台就又下去了,那儿摆了一张大理石桌和几张藤椅,桌子上放了一瓶花,大概是疏于打理,有一些花叶已经枯萎了。靠近房间的方向摆了一个杯垫,一看就是黎常坐的地方。昼站在那里眺望山下,发现正对着的风景就是自己布下的结界,一片漆黑中居然还能看到他屋檐下那束魂火的光亮。

  “他平常都在这里看着我吗……”昼轻轻抚过藤椅的靠背,动作轻柔得好似那里还留有某个人的余温。

  在听到黎上楼的脚步声之后,才不舍地挪到最角落的位置上,将刚刚泄露出的一点柔情折叠收好,好像一切都未曾发生。

  黎拿好杯子上来的时候看见昼坐在距离自己最远的位置上,眸色沉了沉,倒也没说什么,在平时常坐的位置坐下,斟了两杯酒,把昼那杯隔空推给他。

  昼看着面前的杯子皱了皱眉头:“酒?”

  之前黎的态度那么淡然,他还以为黎会端来一壶热茶,毕竟他们两人都急需清醒一下。

  “怕了?”黎把酒瓶放在桌子中央,歪着头凝视着昼。

  又是那种仿佛将人看穿的眼神。

  “怎么可能?”昼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举起酒杯,“我可不像某个白魔法师,酒量仅有半个羊角杯,喝醉了还想拆人家的房子。”

  “在莱卡待了这么久,我也是有长进的。不过,在喝之前——”黎顿了一下,并没有拿起酒杯,而是举起右手,手指上的魔法师戒指正对着昼,“我想先许下一个诺言,喝了酒之后,戒灵应该会为难吧。”

  昼抬眸看着他。

  黎一字一句地说:“昼,我不会再利用你那个誓言要求你做任何事。”

  他手上的戒指闪了一下光,将誓词收进那透亮的绿宝石中,昼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魔法师的承诺不能收回,我只能选择这种方式了。过去我总是想着如何让你靠近我,现在我不会那么做了,以后你想说什么想做什么,我都不会逼迫你,你不会再受困于我从你这儿骗到的誓言,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说你想说的话就好。”

  黎这才缓缓举起酒杯,浅色的眸染了一层不够纯粹的夜色,看起来有点迷离:“现在,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昼脖颈间的伤痕像是在提醒着黎,他的天真和无知只会给昼带来伤害。所以,他不能像之前一样束缚着昼,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来守护他,就像他曾经守护着自己。

  黎变了。

  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事实,昼觉得自己的胸口好像挨了一记闷拳,疼得他喘不过气来。因为十几年的缺席,黎有一些他未预料到的成长和改变是必然的,他才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而现在,明明共同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黎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仍在发生着变化。

  昼因为这未知的改变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举杯喝了一小口酒,没尝出味道来。

  “昼,怎么了?”黎注意到昼的嘴唇有点发白,生怕是在城堡待着让他哪里不舒服,匆忙站起来,语气颇有些慌张。

  他那毫不掩饰的担忧仿佛一剂强力定心丸,让昼来势汹汹的恐慌消散了一大半,还顺带勾出一丝浅淡的羞愧——虽然在看不见的地方发生着变化,但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黎都在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关心着自己,不像他,依旧和许多年前一样患得患失,毫无长进。明明想要隐匿于阴影中,守护好黎眼中的世界,却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方式,甚至连安安分分隐匿于阴影中都做不到,才造成了当下的局面,让黎不得不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没事,”昼摇了摇头,低头看着杯中自己的倒影,“我能问问你怎么认出我的吗?”

  果然,那倒影脸上露出了相当没出息的表情。他的指尖微微发力,杯中便只剩下一圈一圈的涟漪。

  黎还没有细心到能察觉他这些小心思,喝了一口酒润了润喉,解释道:“是烟味。虽然你每次都把烟斗收得很快,但我还是能闻到你身上的烟味。我的植物学老师就是个资深老烟枪,拜他所赐,我能分辨很多种不同的烟味,而你身上的那种味道很特别,不像任何一种我闻过的烟味。”

  黎换了个更加舒适姿势斜靠在椅背上:“前几天二十有点没精神,我去苏威尔城采买一些药品时闻到了你身上的那种味道,我把那家店里的药样都买了一点,找出了几种有类似味道的药品。其中有一种药,据那黑心老板说,就是一些曾经失语的人在恢复后要长期吸食的药。”

  “就因为这样,我一个月的工资就这么打水漂了,我本来还想去凡人的街市上好好逛一下的……”黎的下巴枕在大理石桌面上,一脸肉疼的表情。

  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就只是这样?”

  “就只是这样,”黎直起身子,“毕竟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你的容貌和身材都变了,连瞳色都不一样了,我对你所有的了解也只有你曾经不会说话而已。其实,直到刚才为止,我都无法确定。”

  “幸好,你的反应给了我肯定的答复,”黎晃了晃酒杯,抬眸回视着昼,“哥哥。”

  “你诈我?”昼只感觉心脏被他这一声“哥哥”撞得颤了三颤,杯中的涟漪久久未能平息。

That’s 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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