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ring

  在黎的殷切期盼中,冬天过得异常缓慢,春天终于来临的时候,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在冬去春来的缓慢过程中,莱卡又出现了几次不痛不痒的怪物袭击事件,每次都被黎及时解决了。黎通过这种方式很快建立了威信,连之前那个爱找茬的迪亚都没再表达不满,大概是他自己也清楚,以他的力量绝无可能和黎抗衡。不过,令黎在意的是,他好像比想象中敏锐,总是像发现了什么似的,蹲在地上研究沙土。

  当然,这点烦恼根本微不足道——经过长久的闭市之后,天气逐渐转暖,苏威尔城的集市终于要开了。

  开市的前一天晚上,黎翻出纸笔,像模像样地给昼写了一封信。

  黎虽然很唾弃魔法师之间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但他写信时还是下意识地用了很多没营养的表达,信中用大量的篇幅、浮夸的修辞表达了黎对于这次共同出游的期待,只在最后一段写明了去接昼的时间,说明自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并再次立誓这次一定会保护好昼。落款的地方除了签上自己的大名以外,还强迫二十留下了脚印,他笃信把二十的份加上,那人一定无法拒绝。

  而后,将信仔细折叠好,装进牛皮纸信封里,小心翼翼地印上蔷薇图案的腊封,用干蜡菊将信封擦拭了好几遍,才一脸郑重地交给二十。

  二十可没人类那么灵巧的双手,用爪子粗鲁地抓起信封,在主人叫骂之前离开了。它很顺利进入了结界,将信交到黑魔法师手上。

  那个黑魔法师动作轻柔地拆开信封,读信时的神情看起来像是陶醉其中。

  他的指尖在黎签名的地方反复摩挲,轻嗅着信封上蜡菊的清香,说:“告诉你的主人,我一定按时赴约。”

  “完了,”二十心想,“这个黑魔法师一定有什么地方坏掉了。”

  黎已经打听清楚了,苏威尔城最大的巴洛广场上,盛大的集市会在夜幕降临时准时拉开序幕,他从这一天的下午就开始准备了。

  那里是凡人的集市,往来的大多都是凡人。他不想打扮得太显眼,当然,也不能过于寒碜。于是他舍弃了特征明显的白魔法袍,从衣柜里扒拉出风格最为朴素的礼服套装。圣院极其偏好繁复华丽的服装风格,即便是最朴素的礼服,衣领和袖口的部分也都点缀了一圈金线,纽扣上镀了一层金。

  然后又找出和昼同款的萤石领绳戴上,把额前的金发梳向脑后,露出额头——他觉得这样看起来会比较成熟一些,比较搭配那位黑魔法师的气质。

  再将不久前下血本买的佩西城产的瓦钢长剑挂在腰间,把他那寒碜的扫帚变成一辆缀满鲜花的马车,总算完成了出门前的准备。

  二十眼睁睁看着一把开了岔的旧扫把变成了一辆浮夸的双人马车,它笃定这扫把这辈子都没这么华丽过,它不知道别的魔法师是不是也会像主人这样,把魔法用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

  黄昏的时候,打扮得像王都骑士的黎浩浩荡荡地乘着马车出发了,二十孤独地立在马车最前面的车架上吹着寒风,喜忧参半。忧的是这架势很像是去娶亲的,喜的是幸好没良心的主人没把它变成一匹马。

  黎到的时候昼已经撤掉了魔法结界,南边上空长期覆盖的阴云也散去了,灰色的天幕看起来尤为空旷。

  人们筑起的高墙显得有些突兀,墙的北面,绿树焕发着生机,家家户户都亮着灯光,正值饭点,房顶的烟囱中升起了袅袅炊烟。

  而一墙之隔的南边,入目的只有满眼荒芜。那场大火和血雨之后,曾经郁郁葱葱的密林再也无处可寻,只化为冰冷冻土上一层薄薄的灰。

  这片土地上唯一的光源,只有那摇摇欲坠的木屋前挂着的烛灯。黎才发现那烛灯的亮度远看近看都是一样的,他在遥远的山巅往这边眺望时,那光亮也是模模糊糊的一小团。

  昼那破旧的小屋比想象中更靠近幽蓝之海,没有了树木的环绕,以苍茫大海为背景的小屋看起来尤为孤独。

  黎站在昼的门廊前环顾四周,低声呢喃:“他每天看到的就是这么荒凉的景色吗?”

  就像是冰冷无垠的大海中漂泊的一叶扁舟,灰色的迷雾笼罩着四周,没有光亮,亦寻不到方向。

  唯有一点魂火相伴。

  只是魂火的光并不明亮,连火焰也没有温度。书中描绘的世界尽头的极夜之地,大概就是此番景象吧,黎想。

  昼那扇窄门虚掩着,二十主动充当门铃,飞过去啄了两下门,而后昼才拉开门出来。

  出乎意料的,他也没穿半永久的魔法袍。他身披一件长度到脚踝的披风,但不像魔法袍那样把整个身体裹得严严实实,能看见里面是一件修身的薄呢,腰间系着一条窄窄的腰带,脚上穿着皮质长靴,这样的搭配显得身材格外修长。他浑身上下都是黑色,除了暗红色的披风内里和领绳上深紫色的萤石。他的头发应该是仔细整理过了,大概是想遮住右颈的伤疤,用软藤枝将头发斜绑在右后脑,如墨的长发顺着右边肩膀垂下来,还有几缕微卷的头发不□□分,顺着他左脸的轮廓攀附而下。

  颇有神秘气息的穿搭,以及好看的五官雪白的皮肤,让他的气质倏然变得优雅华贵,而不那么正经的发型,又平添了几分不羁和随性,这让他看起来像个自神秘国度穿越而来贵族。

  黎对着这造型头一次失了魔法师的基本礼仪,愣了好久没说出话来。

  他承认眼前这个男人比自己曾经迷恋的伊玟养眼得多,准确地说,比他目前为止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

  二十和他主人一样没出息,一人一鸟默契地噤了声,全都忘记了见面的问好。

  “我这样很奇怪吗?”昼疑惑地低头看了看,“我家没有镜子,看不见是什么样子。”

  “不,不,很好,就是头发还要再弄……”黎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撩顺着昼左脸垂下的一缕头发,手伸到昼耳边才意识到,他没有感受到魔法场。

  “你又画了破髓咒!”

  “你不是说一定会保护好我吗?我相信你,”昼只是看着他笑,“这个符咒到效力会持续到黎明之前,我的身体会逐渐变得很虚弱——黎大人,请务必保护好我。”

  “以我的性命起誓。”黎举起右手,居然向魔法戒许下了承诺。

  昼愣了一下,又笑道:“黎大人,真令人放心啊。”

  “那当然,唔……你好像变得爱笑了……”

  “我本来就很爱笑啊?”昼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每思及关于他的事,自己总是莫名其妙的唇角带笑。

  “胡说,到莱卡之后,你从没对我笑过,上次还说我不可爱……”

  “我怎么会说那么没礼貌的话呢?黎大人,看来您对我还是有一些误解,我们之间还需要更多的交流——所以,黎大人可以帮我整理头发吗?”

  “你说的没礼貌的话还少么,”黎小声嘀咕着,倒也没拒绝,四下看了看,指着栏杆说,“你坐那儿,给你特别提供一次特殊服务,下次可就要收费了。”

  “遵命。”

Spr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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