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hell

  黎像往常一样在清晨时分醒来,久违地感受到了他人的体温。床头的萤灯已经熄灭了,晨光顺着遮光帘的缝隙蹿进了几缕,正好能让他看清拥他入怀那人的睡颜。

  黑魔法师也像某些夜行动物一样有昼伏夜出的习惯,晨光熹微之时通常是他们安然入眠的时候,昼夜里把人看了半宿,此刻正睡得安详。

  闭上眼时,他的睫毛看起来更加纤长,黎忍不住伸手拨弄了两下,昼下意识地想避开那只捣乱的手,将脸埋进他脖颈间,双臂将怀中人箍得更紧了。

  他嘴角一直带着笑,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该起床了,混蛋。”黎坏心眼地在他脸上捏了一把,故作冷淡地说。

  “唔……”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接近撒娇的低吟,听得黎一阵肝颤,而后紧贴着他的耳朵,用浓重的鼻音说,“你昨天可不是这种态度。”

  黎难得见到这么甜腻软糯的黑魔法师,依着他腻歪了一会儿,想翻身时,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疼得像要散架似的,他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胸口以外的地方简直惨不忍睹,背后亦有一丝麻麻的疼痛感。

  他艰难地拧起胳膊在背后摸了一把,发现背上满是指甲的抓痕,更准确地说是他自己指甲的抓痕。

  这抓痕本来在昼的后背,因为霜月那个咒印的缘故,也出现在了他的背上……

  黎突然悲伤地意识到,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上面了。

  因为他清楚的记得承受时伴随着疼痛的快感,按照咒印的规则,快感会被剥离,只有疼痛会出现在他身上同样的位置,那感觉要多微妙有多微妙……

  或许这才是霜月所谓的“惩罚”也未可知。

  “霜月这个混蛋!”黎咬牙切齿地再次把他写进自己的记仇小账本。

  “怎么突然说起老师来了?”昼微微睁开眼睛,在黎明显红肿的唇上揉了揉。

  黎拍开他的手,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昼,你这个禽兽!”

  只可惜这话在不着寸缕、满脸羞红的状态下说出来并没有什么杀伤力。毕竟黎身上的痕迹全都在向他诉说着昨天的耳鬓厮磨,他稍稍瞥一眼就能想起很多细节。

  昼眉眼含笑,支起胳膊撑着头看着他,“昨天明明就那么热情,一直说还要……”

  黎急忙捂住他的嘴巴,并辅以眼神警告。

  “我得去喂二十了,晚了它又该骂我了。”黎拿过昼提前放在床头的衣服套了起来,必须要赶紧起床,不然得溺死在那人掐得出水的眼神里。

  “它昨天已经骂了很多了。”昼也坐起来帮黎穿上衣袖,在黎起身还贴心地扶了他一把,让黎避免了因双腿发软而摔个狗啃泥。

  黎倒没表达感激,斜睨了一眼这个吃干抹净还知道自己收拾善后的禽兽,冷哼一声,道:“怪不得能和那没良心的胖鸟交流,原来都是一路货色。”

  “我倒觉得我们之间的交流更加畅通无阻。”

  正在美梦中的二十全然不知道自己无端又挨了一顿骂。

  遗憾的是,这样美好如幻梦的时光亦如梦境般短暂,在黎拉开遮光帘的一瞬间,两人神色具是一变。

  伴随着湿气而来的海风中,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你身体还没恢复,我先去看看。”昼快速拿起外袍套在身上。

  “等等,现在还是白天——”黎的尾音还没落下,昼已消失于一团黑雾之中。

  他行动得那么快,或许是感受到了什么黎未察觉到的事情。黎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想起来不久前在迪亚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迪亚为什么会有蝴蝶鳞粉也是个谜。他脑海中突然又冒出来巴洛广场上那个算命的老太婆的脸,她用尖刻的声音对昼说:“你会成为凡人。”

  黎脊背上骤然攀上一股寒意,他不敢耽误,急忙到库房收拾东西。

  而山巅之下,已是一副地狱之景。

  莱卡井然有序的房屋大都成了残垣断壁,废墟中央,迪亚高高站在一片瓦砾之上,他一只手抓着一个嚎啕大哭的孩童,废墟之下,尸体的残骸堆成了小山。他的瞳孔转化为全黑,指关节突起,黑色的长指甲嵌进孩童脖颈的肉里。他浑身上下沾满了血,脸上一半惨白一半血红,嘴角竟然带着笑。

  尸堆的下面,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举着一把菜刀对着他,嘴里低声念叨着:“把我的孩子还给我,还给我……”

  可她双腿颤抖个不停,手里的刀都拿不稳,眼中含有的,仅有恐惧。

  迪亚低头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漆黑的双眼凝视着她:“你的意思是,要代替他咯?”

  她从那空无一物的漆黑双眼中,看到了死亡。

  女人瞪大了眼睛,喉头上下滑动,却发不出声音,只有眼泪如泉涌般汩汩冒出。

  她背后的断墙后面,几个孩子捂住了眼睛,一个男人在呕吐,女人们捂紧口鼻无声地流泪,老人双目无神地看着散落一旁血肉模糊的残骸。

  突然间,一团黑雾缠上了迪亚抓着孩童的那只手,他立即警觉,收回手的同时,手中挥洒出几枚黑色的暗器。

  昼于黑雾之中显出身形,怀里抱着刚刚救下的孩童,看了一眼脚边没入坚石之中的黑色羽毛,盯着迪亚冷冷地问道:“你不是迪亚,你是谁?”

  迪亚讪笑一声:“居然知道我的名字,是因为我差点杀了你吗?”

  “别再演戏了,你究竟是谁?”昼厉声问道。

  毫无疑问,眼前的人绝不是迪亚,他只是占据了迪亚的躯壳,读取了他的记忆。拥有附身能力的魔物昼并非没有见过,可即便寄附在人类的躯体内,魔物的气息还是能轻易感知到。然而,眼前这东西身上,除了浓到令人反胃的血腥味并无其他。

  隐藏气息,在现有的魔物等级划分中,是稀有的特级才具备的能力,而特级魔物早已灭绝。

  不,也不一定。魔法师的评定也好,魔物的等级划分也好,至今为止,魔法世界的秩序都是由魔法师协会建立的,而霜月不止一次说过,协会隐瞒了很多事情。眼前不知名的怪物或许也是其中之一。

  “黑魔法师,还是个银戒,你确定要知道我的名讳吗?”迪亚脸上的笑容轻蔑而从容,他的面容并不狰狞,却在脸上血渍的衬托下显得异常诡谲。

  “是。”昼大概知道这东西并不是自己对付得了的,尤其现在还是白天,可他不能后退一步,毕竟他身后还有很多活着的人。还有爱逞强的白魔法师。

  可他忘了,人们亦视他为恶魔。

  那个女人颤颤巍巍地走过来,把刀尖对准了昼,终于鼓足了勇气嘶吼出声:“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恶魔!”

  昼倏然愣住了。

  “哈哈哈哈……”迪亚夸张地笑了起来,“看到了吧,在他们眼里,你和我根本就没有区别。”

  昼没理会他,将被吓得晕厥的孩童隔空送到女人身边,而后摊开右手,手上的银戒闪起光芒,一根长长的黑木魔法杖自他手中显现,顶端还嵌着一颗闪闪发光的星曜石。

The h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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