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占了打赌的便宜,付晶今天用不着再去开他讨厌的夜路,而是可以窝在副驾驶,一路睡到目的地。

  看到加京代替自己坐进了Ten的位置,他抱歉地冲对方咧嘴笑了笑,谁知换来了一脸嫌弃,“别笑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明天你的琴和单块就交给我吧。”他自告奋勇地提议道。

  听到这句话后,加京先是怔了怔,过了会儿,他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似的,语气柔和地说道:“算你有良心。”

  深夜的高速服务区稀稀落落地停着车,灯火通明的商店仍旧保持着白昼时的清醒。远处的高杆灯顶部氤氲着一团雾蒙蒙的柔光,如同趁着夜深人静之际,悄悄降落的低矮云朵。

  Ten和奥斯卡放风去了,车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车窗半敞着,加京从口袋里摸出电子烟和一个紫色的荧光纸壳,手势娴熟地填充完烟弹,摁住侧边按钮等待着烟草加热。

  稍顷,一股混合着苦味的蓝莓香气弥漫在狭小的空间内,被夜间的凉风吹拂着四散逃逸,一颗冒着丝丝凉气的蓝紫色薄荷糖。

  “你不开车的话正好再想想曲目表,毕竟元旦那场在松市。”

  付晶伸了伸由于久坐而变得浮肿的双腿,若有所思地喃喃道:“你知道吗,我上次在那里演出还是高中生。”

  “跟季吟一起?”

  “嗯。”

  “九月底那次。”他竖着烟杆,喷出一口若有似无的白雾,“你在后台拼命躲他来着。”

  付晶听了没什么反应,顾左右而言他:“借我抽一根。”

  加京讶异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随即将横于二人之间的右手轻轻一让,“没电了。”

  正在此时,浑身裹着冷风的节奏组二人打开了车门。一上车,Ten就毫不客气地将座位靠背调到了最低。他躺下去的时候动静有些大,脚尖甚至不小心踢到了付晶的椅背,“在聊什么。”

  加京尚未开口,另一边的付晶就抢先应道:“去松市该演哪些曲子。”

  “凯旋公演,是该认真想想。”

  与粗暴的Ten不同,奥斯卡斯斯文文地给自己披了条御寒的薄毯子,坐在后排好奇地问道:“你以前在松市唱哪些歌?”

  “Moonquake,你们不是早就听过。”

  “这个名字真是怀念。”Ten仰面朝天,冲着车顶开始回忆往昔:“记得第一次在拼盘live上碰到你们,我还激动了好久。”

  加京把抽完的烟弹扔进了他的便携式烟灰盒里,然后自顾自地哼起了某首曲子的副歌,才没唱几句后座的两人就有了反应,一起加入了合唱。那段众人皆知的旋律带领着他们回到了这首歌被不断传唱的时光,在群魔乱舞的歌声之中,付晶烦躁地闭上了眼睛。

  “加京你厉害啊,歌词居然全记得。”Ten依旧躺着,生怕前面的人看不见,特意伸直手臂,高高举起了一对大拇指。

  “因为有段时间公司里天天放。只要一进副歌,我条件反射地就会接。”

  奥斯卡则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付晶的肩膀,“我觉得他快吐了。”

  置身事外的原唱本人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嗯,你试试同一首歌每场live必唱,连唱四年。”

  加京和奥斯卡飞快地对视一眼,知趣地不再搭腔了。

  付晶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拉起卫衣的帽子兜在脑袋上,抵住椅背滑下半截身子,一言不发地捧起了手机。

  点开绿色APP,手指停在了其中一个对话框。对方的头像是个戴着小飞象头套的圆脸娃娃。娃娃的眼珠是鲜艳的嫩蓝,脸颊上浮着两朵淡淡的粉红,蓝灰色的大耳朵横向撑开,内侧呈现出黄粉色的渐变,看上去就像绑了两根翘起来的小辫子。

  最新的聊天记录停留在几天前,戴着小飞象头套的圆脸娃娃跟他说:我通常周日有空。等你回来了,可以安排我跟他们见个面。

  这个人的朋友圈是空白的,只有个人简介里非常冷漠地挂着一句:不爱发朋友圈,没有设置可见。

  之前听他说过,咨询公司有守秘协议,为了防止客户的信息被泄露,禁止员工私自谈论跟经手项目有关的话题——不过他的生活除了工作以外,应该也没有其它值得一提的内容了。

  再度联系上之前,付晶有和以前的同学偷偷打听过他,得到的答案无非是考上了哪所好大学,进了哪间厉害的公司……其实这些根本用不着通过旁人之口来探听,依照自己对他的了解,闭上眼睛就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当时那个同学还挺奇怪,说:你问向诗干嘛来找我?

  付晶厚着脸皮,吊儿郎当地回答:我混得差。不好意思直接问他。

  同学更加诧异了: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他耸了耸肩,两手一摊:没做什么,社会闲散人员。

  “诗诗是谁?你女朋友要见家长?”突如其来的询问声把付晶吓得不轻,手机险些又掉到地上。

  几缕浅金色的碎发闯入了余光,他没好气地按下屏锁键,冲着身后的Ten翻了个白眼,“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付晶重新清了清嗓子:“跟你们商量个事。”在开口的同时,他坐直了身体,视线缓慢地逡巡过了队友们的脸庞,“我发小说想给我们出资。”

  ·

  松市是个小城市,并没有吴市那么丰富的娱乐设施,livehouse只有可怜的一间,叫做泰坦女王。它见证了付晶自十四岁以来的大部分青春时光,最初是作为观众,后来是作为表演者。

  如果不是离开前最后那场演出所带来的创伤,他或许会像许多成名的乐手那样,骄傲地将这里称作“我的原点”。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对于再次站上松市的舞台这件事,心生抗拒。如同翻出一张不及格却写有本人名字的考卷,一场历久弥新的羞辱。

  然而现在,那个曾经将自己远远推开的人,居然在相隔多年之后,主动站到了他的身边。

  “因为我和公司的主要产出没关系,只是出钱,所以持股百分之十以下就行了。”

  “百分之十。”付晶愣愣地跟着向诗重复一遍:“太少了吧?”

  “我做副业能申请税收减免,会少交很大一笔所得税,你不用担心我会吃亏。”

  “而且我替你出资,本质上跟炒股没区别。你权当我是做长线,从原来的投资组合里腾出一部分仓位,买了支名字叫做沙利叶的股票。”

  任付晶再如何不谙世事,好歹也是出了社会的人,自然知道事情远没有他讲得那么轻巧,说话间不自觉地蜷起了指头,“怎么看都是你自己炒股更挣钱。”

  “那可不一定。”向诗悄悄扯住他的袖口,安慰似的摇了摇,把紧张的手指给摇松了,“比起把钱交给不认识的人,当然是给你更放心。”

  他被对方幼稚的举动给逗笑了,可是又有些笑不出来。向诗对他那么好,而自己却什么也不能为他做。

  付晶此时的心情,颇像小时候调皮捣蛋,闯了大祸,已经做好视死如归的准备,等待着回家被骂得狗血淋透了,结果父母非但没有责罚他,反而担心他有没有受伤,是不是受了委屈。

  仿佛他无论做什么荒唐事在他们眼里都是被允许的,即使犯了错也无需感到内疚——因为那些人总是会无条件地替他着想,信任他的决定。只要他能开心,能够无忧无虑地做自己。

  这种被人温柔以待的感觉,他在离开家之后很久未曾体会过了。似乎越是长大,他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就越是不被外界所在乎。好像有一根从天而降的机械臂,将他从安稳的流水线上挑了出去,扔进了堆放不良品的破铜烂铁里。

  “你先回去问问队友,对这个股权分配有没有异议。如果对我不放心,找时间出来碰个头也行。”

  付晶觉得脑袋上多出了些分量,宛如突然停了只小鸟,但那股力量并非来自流水线上的机械臂,而是一只有血有肉的手——身边的人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顶。·

  ·

  “哦,所以诗诗就是这个发小,要来见我们?”Ten半歪着头趴在付晶边上,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滚,我可不给你当便宜儿子。”

  加京边开着车,边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是从小就认识?怎么以前没听你提起过。”

  “他前几年在松市,最近调职过来的。”

  “这样啊,那他认识……”

  对方的话还没讲完,付晶就立刻接道:“不认识。”

  加京习以为常地耸了耸肩,“当我没说。”

  他将向诗的个人情况,以及两人的谈话内容简单作了说明。

  “我没意见。”一直没开口的奥斯卡终于发话了,“改天喊他出来一起喝个酒,当面聊聊。”

  付晶嘴上应了,联想起刚才几个人见到照片时大呼小叫的模样,内心犹豫片刻,决定还是先不跟他们说实话,反正到时候见到本人,自然而然就会明白。

  “对了,厂牌的名字我想过了。”付晶转过身去面对着大家,而其余的三人也在等待着他继续往下说。

  “叫Cakebox。”

  作者有话要说:

  创业相关内容都是为了剧情需要乱编的。

第25章  第25章

-/-

上一章 下一章

更多好书

逐星之诗完整版+番外章节

正文卷

逐星之诗完整版+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