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8

　　林若谷她们寝室一向是活在当下，哪怕考试已经近在眼前，她们还是毫不犹豫地骑上了小电驴准备外出觅食。

　　林若谷和宋瓷并行在前面，在离一个拐角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视线中有一个穿白色卫衣的男生驶进了这条路，刚好在她们正前方。

　　林若谷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个背影太熟悉了。

　　他骑得很快，林若谷把电动车把手拧到底，才勉强和他保持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

　　宋瓷对她突然的加速感到疑惑，但是也跟着加了速，问道：“若谷，怎么了，咋突然加速？”

　　林若谷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去解释，只说：“肚子好饿，开快点好早点吃饭。”

　　宋瓷没怀疑，跟着她的速度前行。

　　不知道他去哪，但是两人目前的路线还是重合的，她便就这样又跟了他好几分钟。

　　每次转弯时看到他驶向自己预定的轨道，她心里的紧张都会卸下来一点，泛起一阵淡淡的愉悦。

　　但是紧接着到下一个转弯她的心又是提到嗓子眼。

　　一路上她的心情起伏剧烈，在这寒冬骑车吹着冷风背上竟冒了层细汗。

　　她侥幸的心理在下一个路口彻底破灭。

　　他转去了一个和她完全不同的方向。

　　她心里那块紧张放下，全部被失落盈满。

　　鬼使神差地，她朝着他的方向追去。

　　身后的宋瓷朝她喊：“若谷，走错了！！！”

　　林若谷头也没回，直接回道：“你们先走，一会我去校门口找你们！”

　　喊完便完全听不见宋瓷的话了，一股脑顺着他的方向加速。

　　她又开了一小会儿，便看见那个白色的身影。

　　前面的人似乎已经停了车，两人的距离不断缩小。

　　她的车速也越来越慢。

　　她最终还是开到了了他的旁边，刹了车。

　　“追我？”他站在车旁，像是专门在等她。

　　男人眼里带着笑，温和中带着些包容，说出这样的话竟一点不让人觉得油腻轻浮。

　　她突然有些局促，不知道怎么回答。

　　但是看着男人的眼睛，心底突然有了种不顾一切的冲动。

　　“那我追到了吗？”

　　看着小姑娘眼中的小心与希冀，他的心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有点痒痒的。

　　“追到了。”

　　-

　　这头。

　　林若谷只是简单地说了两句，一群人都没再吭声，有点陷入她的伤感中。

　　林若谷倒是没多大的难过，像只是单纯的讲了个故事。

　　“那你们还有可能吗？”角落的一个小姑娘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觉得你们真的很相爱啊，为什么要分开啊。”

　　“不知道。”林若谷似乎也不清楚答案，“好像就莫名其妙，又自然而然的，分开了。”

　　“可是...好多这样的，都还是爱着对方的吧。”小姑娘又小声地补了一句。

　　“可谁知道呢。”

　　-

　　两人甚至没有明确提过分手两个字，但是就是无声的，默契的分开了。

　　两人分开的直接原因大概是大一快结束时的转专业事件。

　　那时两人在一起已经快小半年了，由于各自的学业和参加各种活动，并不是能经常见面，很多时候都是在网上聊天倾诉。

　　林若谷看身边的朋友们谈恋爱，每天都是一起吃饭、一起自习、一起到处玩，她的恋爱谈的规规矩矩，毫无波澜。

　　两人在一起几乎没吵过架，偶尔她有小脾气陆虚怀也只是包容着，明明是自己的错他事后反而还会主动道歉，反过来安慰她。

　　旁人都很羡慕，觉得她好幸运找了个优秀帅气还那么温柔包容她的男孩子。

　　只有她知道，这不是她想要的。

　　安全感、依赖感她都有，可是这感情总像是飘着，她握不住，紧一紧手只能抓到一片虚浮。

　　告白顺利的匪夷所思，在一起貌似也是水到渠成，但是长久的相处以来她心里越发没有底，一想到两人的未来，不是一片灰暗就是一片空白，画面从来没有清晰明确的图像。

　　林若谷当时报专业时本来也就没什么特别强烈的意愿，父母也没有要求她一定要学什么专业，别人都在和各个机构和高校聊的如火如荼的时候，她们一家人倒是一幅格外无所谓的态度。

　　后来还是一个八百年没联系的远房亲戚打电话来祝贺，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什么专业就业好，什么专业是天坑啊，于是林若谷报了那位亲戚口中的好就业的金融。

　　后来入校之后，发现确实没什么兴趣，但是也还算学得下去，也就一直那样学着。

　　她的成绩倒是一直挺好。

　　她是那种挺认真的人，无论做什么事只要确定了就会去努力做到最好，哪怕她并不喜欢。

　　后来大一上学期遇上了陆虚怀，数学成绩也有了起色，可能是对陆虚怀有滤镜，但是自己确实对数学有了极大的兴趣。

　　恰好大一下结束时有个转专业的机会，她有想法转去数学系。

　　这事她没和陆虚怀说，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个惊喜，要是成了两人也算是同门师兄妹了。

　　寝室几人知道了这件事，只觉得荒谬，你一个金融的文科生转去学数学？

　　她倒是解释了一番，说自己确实对数学有兴趣，自己也更喜欢做研究。

　　但是她们谁会相信，只当她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又劝了它好几天，让她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林若谷见她们这样，便也没再多说，知道她们已经不会相信自己对数学纯粹的热爱了。

　　陆虚怀倒是不知道从哪得知了这个消息。

　　那天晚上她正在寝室赶大作业，截止日期就在眼前，她忙的焦头乱额，一时也是烦躁得很。

　　突然收到他的微信，让她下去一趟，说他在楼下等她。

　　她还挺惊讶，他还没这样没提前打招呼便直接来楼下找她。

　　她在极短的时间内洗了个脸梳了个头，套了件长裙，怕他在楼下等久了，便抓上门卡往楼下冲去。

　　出了楼栋大门，看见他站在楼梯旁，脸上有些严肃，还有点生气的感觉。

　　她突然有种很慌的感觉，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你要转专业？”他语气没带什么感情，直接开门见山。

　　这是她第一次见她这样，平静的背后像是有万丈惊涛。

　　“嗯，我感觉金融不适合我。”她声音很低，承认了。

　　“所以转去学数学？”

　　“学数学怎么了？我不能学？”

　　听到他那种像是质问的语气，她心里的因为作业烦躁也被激起，准备的惊喜被人责问，她实在没忍住朝他吼了一句。

　　“不是能不能学，你干什么之前是不是应该好好考虑一下？”

　　“你又知道了我没有好好考虑？在你眼里我也是个恋爱脑的小孩？”

　　男人没再同她争辩，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幽深。

　　她被他的态度弄得越发生气，赌气说道：“行，你什么都知道，那就这样吧。”

　　她甩下这句话便上楼了，没再多看他一眼。

　　大二开学，她转到了法学。

　　自尊不允许她不转专业，感情不允许她转到数学。

　　-

　　陆虚怀刚刚到家，手机就收到了谢弋延发来的消息。

　　【聚会，来不来？】

　　【不来。】

　　【真不来？你可别后悔。】

　　屏幕对面的人直接不理他了。

　　【你猜我遇到了谁？】

　　谢弋延不死心，继续钓他。

　　【你的小前女友。】

　　【在哪？】

　　这次消息回的倒快。

　　那边人还在扯着一些不着边的话题，就是没说正题。

　　【地址。】

　　谢弋延看陆虚怀耐心所剩无几，便也没再和他贫，把地址甩了过去。

　　人正在路上等红绿灯，又收到了谢弋延的消息。

　　【算了，你别来了。】

　　【？】

　　【估计人家现在不想看到你。】

　　语气里似乎有种遮不住的嫌弃。

　　发完感觉还不够，又补了一句。

　　【反正你别来，渣男。】

　　【？】

　　陆虚怀一时有些懵，最近是怎么回事，自己和渣男这词还捆绑上了。

　　-

　　一行人散场时已经快快十二点，谢弋延提出要送林若谷回家，她拒绝了，他也没再强求，只说路上注意安全。

　　“那谢经理再见，有机会再联系。”林若谷临走前打了句招呼。

　　“不久就会见面的。”谢弋延笑着回道。

　　林若谷心里有些疑惑，但是也没多问，挥了个手就上了出租车。

　　下了车往巷子口走去，老远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衬衫的人倚在车旁，像是在等人，混在夜色中看着有些空辽。

　　她朝着他那边走去，听到脚步声，男人抬起头看着她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

　　“你怎么在这？”她直接问了出来。

　　“来找你。”他声音有点哑，像是有段时间没说过话。

　　谢弋延把刚刚发生的事简单地和他复述了一遍，他便调转了车头，没来由地开到了她的楼下。

　　还顺带着送了他一段录音。

　　她唱的那首《富士山下》。

　　他反反复复听了一路，心里愈发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心情逐渐沉到谷底。

　　就是迫切的，冲动的，想要马上见到她。

　　就这样在楼下站着等了她快两小时。

　　她有些讶异，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想问问，你看——我能追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