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56
万原将碗拿了出来，按照齐烬的指示开始放配料。
“三勺生抽，三勺醋，一勺老抽，半勺白糖，盐、辣椒油……”
等万原放完这些，齐烬再将葱花姜蒜这些东西放进去，因为他不吃香菜，恰好也没有香菜，便没放。
随后将炒好的茄子肉沫也放进碗里，锅里的粉丝也已经好了。
粉丝不能煮太久，煮久了会化掉。
齐烬把粉丝分别分配的两个碗里，搅拌好后先让万原尝了一口：“怎么样？”
“好吃。”万原有些惊讶，“你怎么会做这个？”
齐烬笑起来：“一个朋友教的。”
是陶大个发给他的教程，当时陶大个自己试验过后给他拍了个视频，看起来确实很有食欲，齐烬便尝试了一次，发现很好吃，后面就没能停下来。
比起烧菜，酸辣粉要简单很多，自己做也比外面那种小吃街上的酸辣粉要干净很多。
两人吃得很香，微辣泛酸的口感激起了浓浓食欲，两人一边吃一边聊，万原边说着下次带齐烬爬山时要注意的事情。
“因为不在本市，我们得在外面住几晚。”万原看向齐烬，“所以得把这两只送到宠物店去。”
这个问题倒不大，那会儿洛谭的店应该已经营业了。
齐烬问：“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不用，你准备换洗衣服就好。”万原抽出纸巾擦擦嘴角，“其它的我会准备。”
“好……”
齐烬还想说什么，但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号码，他心口兀得一跳。
齐烬点了接听：“您好……”
他话还没说完，那边就飞快地询问：“请问你是齐正柯和彭婉女士的家属吗？”
“我是，怎么了？”
“齐正柯和彭婉女士以及一个孩子出了车祸，现在正在医院抢救，麻烦您尽快赶来。”
“啪”得一声，筷子掉在了地上，齐烬手都是抖得。
这一瞬间，他大脑几近空白，但还是极力控制自己冷静些：“哪个医院？”
那边报出了医院名字，催促道：“病人状况紧急，请您尽快赶来。”
齐烬猛得起身，整个人踉跄了一下，万原连忙扶住了他：“怎么了？”
“我……”齐烬咽了下喉咙，“我爸妈出车祸了。”
“……”万原微怔，“你现在要回去？”
“对。”
齐烬以最快的速度拿起身份证和外套，向外冲去，万原拉住了他：“你等我两分钟，我和你一起。”
齐烬声音微哑：“你不用……”
万原打断了他：“你现在的状态开车我不放心。”
万原回家拿了身份证这些，跟在齐烬身后下了楼，
一直到万原把齐烬拉开自己上了驾驶座，齐烬都还想说点什么你不用和我一起。
万原安抚性地拍了拍齐烬的手：“给我导航。”
齐烬有些恍惚，他从来没想到，自己的家人会遭遇车祸这种事。
他想控制自己冷静，可车前彭婉给他买的保平安的玉佩一荡一晃，让他根本无法思考别的。
耳侧几乎是嗡嗡的，直到万原右手握住了他的手：“齐烬，别慌。”
齐烬听见自己艰难地嗯了一声。
“别怕，不会有事的。”万原加快速度上了高架。
雪已经停了一天多了，高架上已经清除，一路顺畅。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齐烬反而冷静了些：“我们都来了，齐憨憨和万小听怎么办？”
“万小听一个人在家待几天问题不大。”万原抿唇，“你有朋友吗，上次那个段超，可以让他帮你照顾几天吗？”
“好……”齐烬掏出手机，想给段超发信息，但手抖了几次锁屏都没能打开。
维持了片刻的冷静在手机掉落的那一刻荡然无存。
万原见齐烬弯腰费力地捡了起来，他直接下高速的红绿灯口拿过齐烬的手机：“密码多少？”
“……778899。”
万原解锁他的手机后，在通讯录里找到了备注“大超”的联系人，应该就是段超。
那边嘟嘟两声很快接通，是一个女声：“烬哥有什么事吗？超儿在洗澡。”
万原飞快地说明了一下情况，没提齐烬父母车祸的事，只说有突发状况，但钥匙带走了，问他们能不能帮忙照看一下齐憨憨，可以直接找开锁公司撬锁，倒时候会把开锁需要的证明微信发给他们。
那边苏淇愣了好几秒，没搞明白状况，不过还是应了下来。
到了医院，齐烬直奔手术室门口，护士见到他第一件事便是让他签手术风险单。
齐烬微颤着写下自己的名字，万原全程一直陪同在他身边。
他坐在公共座椅上，双手交叉抵着额头，万原坐在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部以示安慰。
“不会有事的。”
因为是夜晚，手术室里没几台正在进行的手术，家属等候区也只有齐烬他们和另外一对夫妻。
那对夫妻很快被医院叫到了名字，脸上欣喜的表情预示着病人的平安。
不知道过了多久，齐烬听见有人在问：“请问齐正柯的家属在吗？”
他站起身，得到的却是医生的一句“很抱歉，我们尽力了”。
齐烬想听的不是这句话，可医生口中的那些词汇一个个地钻入他的脑海，“失血过多”、“贯穿伤”、“脑部淤血”……
这几个小时过得像做梦一样。
齐烬从听到齐正柯的噩耗后，紧接着便收到了彭婉的噩耗，唯有齐钰还在继续抢救。
明明前两天他们还在一起吃饭，明明昨天彭婉还拿着玉佩对他说：“你戴着，保平安的。”
齐钰心口钝钝得疼，齐钰在半夜才被宣布抢救成功，但也只是转进了ICU，带上了呼吸机。
齐烬有种呼吸不上来的感觉，眼前一片模糊。
好像有人靠近了他，并抱住了他。
耳边一声声“齐烬”由远到近，由模糊到清晰：“齐烬，深呼吸。”
齐烬死死地拽着万原背部的衣服，两人静静拥抱着，片刻后，万原感觉到脖子处有些湿润。
他没有动，只是轻轻抚着齐烬的背部。
万原能理解齐烬的感受，当初他在手术室门口，听到从小养他到大的叔叔由于心梗抢救无效的消息时，也是一样的崩溃。
而那个时候，他没有一个可依靠的人。
齐烬一夜没睡，闭眼都是父母苍白带血的面孔。
黎明的光亮驱散了黑夜，万原带着早餐走到齐烬面前：“吃一点。”
“……吃不下。”齐烬的声音嘶哑的可怕。
家里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外公外婆，大姑、舅舅……
所有人叽叽喳喳地问怎么会出车祸，肇事司机呢，谁的责任，保险买了没……
除了外婆之外，没几个人的伤心是真切的。
警察告诉了齐烬车祸的过程，齐正柯带着老婆孩子应该是准备前往补课班，结果大晚上的对面一个司机开了远光灯，导致齐正柯刺到眼睛慌乱之下撞上了一个大车，结果可想而知。
那个大车车主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就已经不治身亡，因为是在外奔波，所以他的家属还在千里之外，家里没有私家车，只能乘坐最早一班的高铁过来。
两辆无辜的车子相撞，死伤惨重，偏偏那个开远光灯的司机平安无事，甚至在车祸结束后还跑了。
“已经抓捕了。”
齐素珍打听道：“这种情况下，谁的责任啊？”
“不出意外是远光灯司机全责。”
彭郝追问道：“他要赔我们多少钱啊？”
“这……具体还不清楚。”
齐烬冷冷抬头：“赔多少钱有意义吗，人能回来吗？”
外公呵斥了一声：“哪有你这种语气跟舅舅说话的？”
齐烬今天不想惯着这些人，一肚子的怒意全部发泄出来，几乎所有人都被他冷嘲热讽了一遍，讪讪地闭嘴不再说话。
齐烬不用想都知道彭郝在打什么主意，无非是惦记上了姐姐姐夫的死亡赔偿金。
可这才多久，一夜时间，亡者的尸骨都还在那里，他们怎么敢？
一直到这些人散了，齐烬气得手都在抖。
万原没看到刚刚这一幕，他去给齐烬缴费了。
等万原回来，看到的就是齐烬坐在公椅上，一脸苍白。
“吃点东西吧？”万原在齐烬面前半蹲下，“等会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齐烬低低地嗯了一声，眼下泛青。
他接过万原买的皮蛋瘦肉粥，食不知味地咽了几口。
万原微松了口气，愿意吃饭就好。
可下一秒，他听见齐烬说：“我的错。”
“……什么？”
“当初是我让他们考的驾照，是我给他们买的车，如果……”
万原起身抱住他，齐烬的脸埋在他的胸腹。
“别这么想……不是你的错。”万原喉间发紧，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