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继父(三)253
台上落幕, 四下闹嚷。
衔枝跳着坐回他身边,裴既明沉默,不知在想什么。半晌转头, 乍然一见, 唯两人相视, 不闻其它。
衔枝笑了:“爹对的正好, 没错拍。”
裴既明眸光流转了会才敛下,也笑了:
“是枝儿唱得好。”
雨晴烟晚,绿水新池满。携着满怀商货,天色却迟,车马俱顿。
庙会上新上了一出石头记, 父女俩看了会起身寻客栈。不少百姓也提小凳回来了。支起的灯笼照亮半个天,衔枝没玩够,趁着裴既明放东西的功夫说了声就出来逛夜市。
捏着辫子晃悠来去,转一圈也没见什么更喜欢的。还是瞧见远处摊子上有卖灯的。她瞧着别的不感兴趣,倒是分外喜欢一个卖剩下的绿蚂蚱。
衔枝过去问价, 那老板刚笑着要回,桌上突然砸了一锭银元宝。她一侧目, 赫然是祁大!她登时往后退一步, 那祁大嗤一声, 抢过蚂蚱灯一甩大袖:
“归我了。”
她沉脸, 暗道晦气鬼居然也在, 转头就要走。那人却一路跟着她。她禁不住拔腿跑,祁大突然追上来拽她衣袖,在衔枝下意识反手抽他耳光时猛地错开, 捂住她的嘴拽她进了一道黑漆漆的小巷, 有力的臂膀一把摁住人靠在墙上。浓浓的花香伴随着男子身上特有的一股味笼罩下来, 恍若一堵山。
衔枝抬膝盖顶他腿间。祁燮脸一黑,别开压住她两条腿,狞声:
“再敢打我二弟我就砍你的腿!”
她死瞪住他:快滚!
祁大见她这怒目圆瞪的样,忽然笑了。他一提蚂蚱灯到衔枝眼前,绿油油的光打在两人脸上,说不出的诡谲。
他忽地掀她刘海,挑眉:
“你光额头好看。”
衔枝试着咬他手心,祁燮哼笑:
“就你别致。人家姑娘都喜欢什么兔儿灯猫儿灯,只你一眼看中这破蚂蚱。想不想要?我送你。”
她翻个白眼,若不是他横空抢夺,这灯本来就是她的。装模作样,谁知心里想着什么。
衔枝冰着脸不理他,身上还在推拒。祁燮脸上笑意缓了缓:
“亲大爷我一口,那灯铺子全给你包了。”
什么?
衔枝冷笑,看傻子似的斜他。
祁燮面色在衔枝不屑的眼神下一沉,突然阴狠,一字一句:
“要么让我亲一亲,否则今晚我直接掳你回去当个禁脔,日日锁在床上玩地你哭爹喊娘!”
她不可思议地瞪眼,祁大同她对视半晌,忽而松手,下移掐她脖子。他几乎是咬着牙根:
“实在不行给我唱一段梁祝。我放你走。”
衔枝说不出话,只觉得这人同他弟弟一样多少有些疯病,她一时玩心大起唱的,被他偷听去正嫌恶心呢 。
祁大贴着她额头冷笑:“你要是敢叫我现在就杀了你,我的人去客栈杀你那假爹。”
衔枝狠狠往侧边一歪头,他的手慢慢松了她的脖颈,只留一点通气口。衔枝喘息了会,咬着牙关不肯动嘴巴。那祁大失去耐心,蓦地抓着她的脸狠吮了两下。她当即拔嗓要吼,他却忽然倒在她身上。
愣大一个人,衔枝一顿,连忙趁机推他跑路,却叫他的臂膀重新抓回去。祁燮粗喘着炙热的气,抓着她脖子恨声:
“这月为何不来找我拿解药?你真信你那继父了?我在救你,你这个蠢货。他动你了没有!你给我躲着他不许让他得逞。他不是好人。”
衔枝双手掰他的,挣扎着怒骂:
“关你什么事,你个疯狗!还不是你害的!”
她的腰身毫无预兆被抱住,祁燮突然掏出一颗药强塞她嘴里,自她腰间伸手进去,不知怎么的就摸到了她的肚兜带。他竟然在衔枝的奋死抵抗下硬抽出来藏进袖子,贴着她的耳朵威逼:
“以后三日去一趟品花楼,报烧饼二字给掌柜。不从我便满城传你的流言蜚语 ,叫你和你爹这辈子没法抬头,再抢你回去卖了!”
他在她手上不知刺了什么,衔枝一痛。祁大莫名其妙又把她放下,衔枝连忙扎好衣裳夺路而逃。
地上掉下的蚂蚱灯慢慢灭了光。
那道黑影站在原地,霍地脱力。藏在暗处的亲卫连忙跑来扶住他:
“殿下,那右相继女油盐不进,忒不识趣了。您想拉拢他重回皇宫夺嫡何苦从她下手。”
祁燮的嗓音有些虚弱:
“哼。我躲藏此处十年,与右相对峙十年,他无论如何不肯松口,逼我用尽招数。自然只能另寻出路。那女子也不是寻常人,暗阁传信,当年右相追杀她生母楚琳琅到此处,被她摆了一道。一晃十年才将她亲女骗来逼楚琳琅现身。可她倒是沉得住气,真叫我都要怀疑她是真死还是假死。她那结发夫婿为她抛了名声舍尽家财锒铛入狱,她依旧不管不顾。
真不愧是当年第一女官。无人能知她带着宝贝和太子去了哪处。”
亲卫沉默良久:“既然楚女官亲女现身,她定是要沉不住的。只是时候问题。现下左相大力扶持三皇子登基,这才是要紧啊。”
“呵。”祁燮冷笑:
“眼下登基算什么,待得太子归来,依照老皇帝对他的歉疚,哪怕坐上去也能给他拽下来换人。最要紧的是同时笼络住两相,便是直接握住文武百官。右相记恨我一月前摆他一道,近日都不现身,是给我提醒呢。可我不接又如何。孰视是皇子孰是臣!”
“十一,备聘礼,半月后我亲自去求娶裴家爱女。”
“…殿下将来?”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眼下照我说的做。”
*
水泡飘动,已然拓展成半个天那么大,隐约在吞噬剩余的梦境。
昧琅咂舌,司夜也抵不住同时几个大神一起发力啊,这梦境的走向和一开始看见的前言好像有了些细微区别。
这梦,是个先甜后苦的凄凉之梦。梦里的主,即替代原身那个孤女去走一遍人生的衔枝,背景很是特别。
虽为孤女,来头却不小。母亲是当朝第一女官,父亲是昔年的豪绅。楚琳琅为皇后所效忠,昔年皇后病死,无家族可依靠,后宫无数双眼睛盯着。皇后为保幼子,求助楚琳琅。楚琳琅偷抱着太子与一件宝物离开,流落江湖。
朝中当时有两相,左相毗颉,右相裴既明,俱为楚琳琅政敌,三人互相不对付。
太子流落民间事关重大,皇帝伤心不已命两相秘密寻找,右相施施然顺势追寻楚琳琅踪迹,一路到达清水镇,却不曾抓到人。后回朝复命,哪知楚琳琅又再度现身,安顿夫婿亲女。
她做事妥当,且又是入朝做官前生的女儿,秘密将他们藏好。那好夫婿也听话,故意将自己声名差到头,却让女儿安安稳稳活到十五岁。眼见着可能会暴露楚琳琅行踪,只好自己寻个由头把自己关进大牢。
然却没躲过余下的算计,抓的那个少年突然换成了清水镇的祁家二子。
这后头就牵扯出一桩秘辛。
世人都知太子没了,却忽略了传说早夭的五皇子。五皇子生母娴妃一出偷天换日,既保了儿子,也间接盯住右相与楚琳琅,为登基的野心筹谋。
可谓是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右相心机深沉,曾故意落下贴身手串引楚琳琅,然久引不出洞,便调换了心思,在楚衔枝无处可去时用暗阁劫了楚琳琅信物,替换成自己的。直接挟持她亲女在手,不紧不慢等她按捺不住。
嘶。昧琅摸下巴,这个故事的结尾,是个不好的结局。
这被衔枝替代掉的姑娘死的很早,被几方大权玩弄于掌心。又很是缺爱,先后爱上早有未婚妻的右相与五皇子,却一直被辜负。最后剖腹自杀,楚琳琅才姗姗赶来。
许是报应,五皇子登上皇位,右相一夜白头,最后二人却无心天下,一昧争夺这孤女尸身,用尽手段,三人惊世骇俗地同棺长眠。为世人唾弃,骂名千古。
“啧啧啧。”
昧琅想着原来那结局,不禁想笑。
不怪司夜入魔,实在是人间奇景太多,成日地看可不是要疯了。
正要捂肚子,大水泡却肉眼可见地浑浊了。里头的景象登时不再清晰。
他皱眉,若有所思。
衔枝气喘吁吁跑回去后,继父不曾说什么。目光落在她身前停了会,待她在隔壁洗好澡过来,裴既明不紧不慢的调换了瓷瓶里的药丸,摆到床头。
他静静计算着药量。
先前那毁坏筋脉的药吃得不算很多,还能挽救。
她身子应是抵得住的。
从包袱中取出一双早早买好的绣鞋,他拿在手里端详了会,伸手抚抚上头缝的圆毛球。
白软软一个兔尾巴,同她一点不像。
他摸着那软球,拇指缓缓轻抚,眼底黑的不透一丝活气。
衔枝刚穿好衣裳敲门,他便应了:
“进来。”
她擦着头发嗯一声,刚推门便落入一个宽阔的怀抱。衔枝小小转了一个圈,人便坐上了塌。裴既明自然从容地坐在她身侧脱了她两只鞋,白里透红的脚丫子顷刻亮在灯底下。
脚趾修长,趾头圆润。嫩嫩地,握在手里好似两尾滑溜小鱼。
衔枝惊叫声,裴既明面无表情揉她脚底:
“莫动,爹查一查解毒丸可有毒素淤积,脚底是万筋之源,最为直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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