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殁了94

  “无需多想。若是什么事都想求个因果,往往便没有因果。

  你这样通透的人分明晓得道理,又何苦执迷不悟。”

  她说的那样淡然自如。

  “若你愿意,明日孤会请示母皇,封你做侧夫。若你还是不愿,你我了断。你非奴仆,我无权责罚。”

  裴既明的手莫名抖起来。

  他不言语,却摸上楚衔枝的后背,薄唇吻住她的脊骨,惹得楚衔枝一颤。

  那凉薄的唇继而向下,一顿,一点。

  略过弯曲的腰臀,最后游移在她心房。

  忽地决绝阴狠一咬。疼的她睁大眼:

  “裴既明!”

  一颗玉坠霍地落在她脖颈上,楚衔枝眯眼,竟是之前被她扔回去的。

  裴既明撕咬着她,兽一般衔起皮肉在齿间啮嚼,忍着差点出口的血:

  “此物同那珠串一般,防身有用。莫再摘下来了。”

  一声叹息化在这快要消减的暖意里,坚定,荒凉:

  “以后,我们死生不复相见。”

  *

  “你说太女今年会不会选侧夫啊?这都成婚五年了肚子一点动静也无。虽说太女驸马琴瑟和鸣鹣鲽情深,但也抵不住这样吧。那驸马是不是真不行啊?”

  “怕是。太女都二十三了,没个子嗣,将来继位给谁啊?听闻当年本来要纳徽国质子做侧夫的,不知怎的黄了。

  若真纳了,太孙女说不准都满地跑了。”

  “真想看看那位质子呢,那般的姿容,不知得有多出众。嗨呀,说来我自小听着太女的传奇长大,咱们晋朝最美最厉害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呢?好奇死我了。”

  新来的小宫娥交头接耳地正欢。带头的宫女瞪他们一眼,叫她们乖乖止声。

  莺飞草长,白驹过隙。

  五年便如一场浮梦,顷刻便破。

  新来的走在这高高的朱墙下,满眼惊叹好奇。

  擦肩而过的宫人们面无表情,只想快些完成手上差事。

  此时此刻也无人意识到,他们是曾经的他们,也是未来的他们。

  枳迦瘦了许多,人也刻薄了。

  日子照旧,不好也不坏。他无视这些新来的小姑娘,捧着手里锦盒回到宫室轻敲了门:

  “世子,药来了。”

  那里头沉沉郁郁,满屋子的病气。帘子下地深,半点光也透不进。

  六月了。多好的光啊,偏偏照不进世子的眼底。

  听着里头的咳声,枳迦五年来好不容易磨砺出的冷心肠颤了颤,心酸道:

  “奴才给您煮药去。太女不日便要出征攻打邺朝,宫里忙地很,无暇估计奴才多拿药。

  您不是喜欢海棠么,奴才已经摘来了。待会给您摆好。对了,念霜说了要送新鲜的烂肉羹来。世子这次要多用些,千万不能再不吃了。”

  空荡荡地,依旧无人回他。

  枳迦吸一口气,推开门。

  吱呀一声,浓郁的药味便扑面而来。这么热的时候,裴既明还裹了一件灰毛狐裘。

  形销骨立一个人浸在这绒毛里,梗衬地两腮凹陷,倒是刀削斧凿了。

  他抬一抬眸,长发随之流下。眼里沉寂地同死水无异:

  “徽地来信否。”

  枳迦小心关好门,“来了,陛下…康健着,六皇子也回去暗中主持大局了。您放心,现如今一切都好。”

  裴既明呢喃一声:

  “什么都好…咳!”下一息却又重重地咳起来。削弱的身骨经不起折腾,竟是连扶住书案的力气也无。

  枳迦慌忙拿帕子去擦咳出的暗红血丝,轻拍他背:

  “都好,都好。您就不要操心了。徽国的百姓们日子乐呵着呢,您还整日为他们考量什么呢,您都…您都不舒服如此之久了。”

  枳迦无奈惯了。

  他总得撒谎。

  可不撒谎又怎么办呢?太子只有这一个念想撑着病骨支离的身子了。

  实则…谁还愿意记得为民甘愿受辱的徽太子啊。

  他们都拥戴着突然出现的新君,他们恭维他,赞美他。因他不是瘫了的老皇帝,也不是丢脸的七皇子。

  他从道门归来,爱民如子,处处为百姓着想。他们只差给他立像。

  曾经那些叫嚣着同归于尽的,生活在晋太女的帮扶之下,早乐地忘了那劳什子破国仇。

  只有他一生凄寒的太子活在过去的念想里啊。

  他竟还以为,百姓需要他。

  枳迦看着案上那新画的农耕器具,眼中黯然。

  这些新式的东西年年寄回去投产,叫他们丰收更盛,却没一个知道是曾经的徽太子设计的。都以为那六皇子所制。

  为了什么呢?

  国家与子民早就抛弃了您啊。

  裴既明半天止住咳,眼中漫一层雾气。顿了好一会,他忽然道:

  “她…要去攻打邺朝了?”

  又是…她。

  枳迦长叹,无可奈何:

  “是。没两日就要践行了。”

  他将头缩回狐裘里,闭上了眼:“好。”

  战火连天,晋朝皇太女攻打邺朝这一战,打了足足一年半。

  粮草不断地往战场上调,一年征了五次兵,战地拉地极狭长。

  这地方黄土高原,易守难攻。环境极差,许多将士都水土不服,旱死人数颇多。

  敌方有许多彪悍大将,邺太子更是也亲自上场,打地有来有回,死伤无数。

  太女更是几次遇险,幸好及时被驸马救下。座下萧,魏,林三员大将更是厉害人物。那林将军直接调了许多潜逃的山匪来,索性在这沙场上杀了个痛痛快快。

  战场如斯,民间自然紧张。

  人人都极关注这动向,每每听闻太女受伤便是一阵沸腾。

  这瞒不住的消息,也传到了裴既明的耳里,让他几度心神震颤。

  这最坐不住的一次,是太女班师回朝。

  虽说攻下了邺朝大半国土,明面上一个个都雄姿英发得意地很。实则只有几人知道,太女重伤。

  回京途中百名医师轮番医治,竟无一人敢去剖她心里的那只箭头。

  “华佗在世…也是不行的。”

  驸马祁燮为此急地癫狂,却毫无他法。

  回到宫中那日,他下定决心,喊人抬了裴既明来。

  这时是他来到晋朝的第六年冬。

  看到榻上那双眸紧闭的女子时,竟恍然隔世。

  祁燮脸上的胡子也未刮,紧盯着他。

  裴既明垂下眼睫,乌黑的睫羽,惨白的脸。

  这样的对比,竟然叫人看得心里发怵。

  他已病骨沉疴。突然唤:

  “百辟。”

  祁燮犹疑,却还是从一旁取来。在裴既明的要求下关了门。

  裴既明拿起刀预想好好端详这把多年未见的武器。楚衔枝曾拿着它护他,他拿着它要杀她…兜兜转转,来来去去。牵牵绕绕。

  什么都变了,独它还是那样锋芒毕露。

  手腕却一抖,刀又掉下去。

  他瞧着只剩白骨的手一叹:原来已经这样孱弱了。

  一夜长灯。无人知道他是怎么救活太女的。

  枳迦见到抬回来的主子时,他闭着眼好似睡着了。

  他愣住,随后噗通一声跪地,歇斯底里地大哭一场。

  冬尽,春来。

  裴既明差点没声息的时候,是第七年的在阳春三月。他盖一方厚厚的被,昏暗的房中点一盏快要燃尽的油灯。枳迦急忙跑去求太女唤太医,却不曾见到人。

  悲痛欲绝下,他一通怒骂,骂楚氏皇族,骂大晋,骂太女狼心狗肺…不巧遇上驸马,一声令下禁卫拖他入巷子。

  听小宫女说,被乱棍打死的枳迦眼是暴起的。死不瞑目,如何都掩不上眼皮,收尸的老太监嫌晦气,两刀剜了喂狗。也是无人可惜他的。

  念霜赶过去时,地上只剩血了。那宫里头,裴既明堪堪沉沉抬了眼皮:

  “枳迦…我收起的那四封信呢?”

  却无人回他。忽地外头来报:“枳迦公公冲撞太女,殁了!”

  他一愣,随即狠喷一口血,只有皮骨的手攥紧了褥子,想要挣扎着起身,却还是咚地摔下。

  地上真冷啊。他穿地这样多了,还是冷。

  裴既明皱起眉。恍恍惚惚地侧眼。

  身旁一只铜盆,枳迦走前开了窗。春花落到水面,干枯的海棠枝斜来,本是极好看的景色。

  水纹浮动,竟恍惚浮出当年折枝送他的楚衔枝。

  她依旧是少时模样,一头长发,一身红衣,一抹欢笑。

  他…开始看不清了。

  弥留之际,裴既明忽地奋力伸手去够那水面,妄图将这让他恨极的人揽到身边来。

  却不过徒劳。

  铜盆翻倒,泄了春水,散了春花。

  路过的小宫女不知世地唱:

  “说那是,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他闭目躺在地上,好似只是睡去了那般安详。

  楚衔枝知道这消息地时候,正大病初愈,在与祁燮下棋。闻言一愣,在祁燮探究的眼下面无表情地下完这场棋。

  祁燮遗憾道:“未想他竟没了…那枳迦也不知怎么伺候的。当真可惜。”

  楚衔枝起身,淡道:

  “他病地太久,总有这一天。”

  她心情有些不好。

  不知为什么,转身时眼眶里自己流下一滴泪,浇灭了红烛。

  祁燮惊疑:“太女怎哭了?”

  楚衔枝点了点那湿痕,顿了下道:

  “无妨。”

  只是心有些疼。

  “…明日便是登基大典,太女不该神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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