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暗黑街，亦是平民街，从上方俯瞰，那不过是许多小巷的其中几个罢了。但若是真切生活在里面的人们，便会知道那是光芒永远无法照耀到的地方。

　　那里太黑了，是连如蜡烛般微弱的光都会遭到疯狂争抢的地方。

　　织田信曾与这个地方有过极其具有偶然性的一次会面，那时在女生的带领下其实并没有看清楚什么。她的速度太快，握住的手又过于滚烫，是能让人无暇顾及周围的温度。

　　没想到会有因为委托而在此踏进这块土地，在无人引领的情况下自发地进行调查。

　　监控记录中所有关于这个地方的内容都显得含糊不清，没有过多有用的信息。他们需要靠询问这里的“住户”来分辨出具有价值的信息，但同时也要面对“住户”不一定会配合的难题，甚至可能会有混淆视听的假消息以及阻拦。

　　并非所有可恨之人都值得可怜。

　　与谢野晶子和织田信从入口处步入这片黑暗，小巷的石板缝隙处黏着不知何时碰洒而出的血液，角落处有尚未打扫干净的碎布条，黑得让人无法判断出原本的色泽。随处可见躺倒在地上草草了事的人们，也能感受到诸多饱含深意的目光，有使人作呕的、有好奇的、有愤恨的、亦有羡慕的，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利。

　　织田信想起在大叔店里工作的三人，他们特别勤劳能干，会帮忙照顾孩子们，大叔有时候会在她面前夸奖，上次过去的时候他们就在楼上陪孩子们玩耍。但如果总是在大叔那边干活也不是长久的办法，好在他们也有在寻找其他的工作。等到他们拥有足以养活他们的工作后，大概就是他们离开作为暂时落脚之处的西餐厅的日子了。

　　不过以他们的性格，即便离开以后也还会回来帮忙的吧！

　　这是他们为自己选择的未来。

　　但是想知道芥川龙之介近况这个事情，织田信想说要是可以的话她会尽量满足的。她目前只能告诉他们芥川龙之介的上司觉得他很有潜力，前途不可限量。

　　嗯嗯，太宰说的话意思也差不多。

　　她们正停下准备用食物交换问题的回答，一个像是喝醉了的男人摇摇晃晃地朝她们走过来，步伐呈S型，走得像是下一秒就会跌倒，但目标相当明确地直指她们。

　　那个男人非常自来熟地凑近瞧了瞧，似是在确认她们的长相，然后慢悠悠地打了个酒嗝。从他的嘴里飘散出了常人难以形容的味道，是一个月未洗的抹布，是阻塞下水道的剩饭剩菜，是新型生化武器的雏形。

　　织田信毫不犹豫地使用能力清除了她和与谢野的异常buff。

　　顿时作呕的感觉像是被清新的风吹散般，但一直待在这个地方想必还会有下一波重新上涌。

　　与谢野晶子说：“请问这位先生是有什么事吗？”

　　男人瞅了瞅与谢野晶子，他瞪大眼睛，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说：“小……嗝、小姐，你怎么会来这个地方，要是想找乐子的……嗝，不如看看我怎么样？”

　　织田信了然地后退一步，方便与谢野有发挥的空间。

　　与谢野晶子面无表情地抬起鞋跟，狠狠朝着男人下方踹了过去。这一击打得男人猝不及防，他还呆滞地倒在地上，根本没有意识到面前他认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会下如此狠手。

　　与谢野晶子凑上前，缓缓地勾起嘴角，她此时的笑容激得男人蹬着腿连连向后爬。

　　她以实践无数次的精湛手法卸掉男人的左手和右腿，全程无视了男人那宛若杀猪般的嘶嚎，连眉毛都没有动过一分。

　　这样的场景在平民街似乎很常见。睡梦中被吵醒的流浪者抬起头看了看，便捂住耳朵继续入睡了，有的则是起身换了个地方，不过向这边注视的目光倒是少了许多，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回避。

　　或许连男人是死是活都没人在意。

　　他们更在意与谢野晶子的能力上限和她此行的目的。

　　织田信觉得自己好像被当成无关紧要的人士了，不过也无所谓，这样搞不好更方便加下来的调查。

　　出其不意也是一种战术。

　　不出五分钟，等到与谢野晶子结束掉她那边单方面的碾压之后，织田信上前一步，跟着与谢野晶子绕过那一滩还在扭曲着的不明物体，朝着计划好的调查方向前进。

　　也许是与谢野晶子刚才的表现过于出人意料，一路上没有遇到特别难缠的人。大部分人听到她们的来意和递过来作为交换的各类必需品后，大都没有迟疑多久地就说了所了解的事情，可能是害怕受到报复，多是用比较含糊的形容来解释，没有很直接地说出地点，但结合所有的信息后也不难得出那犯罪团伙的落脚处。

　　是一处位置偏僻的废弃房屋。

　　里面漂浮着肉眼可见的灰尘，家具破败不堪，墙纸少了许多处，整体泛着暗黄。有些墙体处裂开了缝隙，透过其中可以看到作为房体稳固的钢筋和木制结构的混合，木头接口处腐朽得差不多，摇摇欲坠，完全不像是有人住在里面的迹象

　　但有一点不同。

　　地上某处盖着厚重的布，那是房内唯一没有灰尘的地方，它恰巧被白布盖起的沙发挡住，处于不继续靠近就无法发现的视线盲区。

　　织田信轻扯与谢野晶子的袖子，示意她看向那块区域。

　　与谢野晶子点头表示了解，她们相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选择放轻脚步。与谢野晶子蹲下后用手掀起那块布，看到了底下隐藏的需要暗门，她抓住把手后使劲向上提，好在力度控制得当，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声响。

　　织田信率先下去，与谢野晶子紧随其后，顺带着拿了块布抵住暗门。织田信指尖沾了点水，仔细感受了一下，发觉这个地下室有流动的风，而且此处安静得过分，如果里面有着失踪的孩子，并不该是这样无声的环境。

　　该不会这里没人吧？

　　织田信顿觉不妙，与谢野之前那一出是大概率不会传出来的，这里的人没有那么好心。哪怕他们听到了风声，也不该离开得这么快，她和与谢野满打满算只有两人，除非那些人察觉到了别的危机。

　　脚触碰到了平地，耳边仍是寂静。

　　织田信略作思索下还是选择开了灯光，在她们面前的是一片狼藉，翻倒的座椅、凌乱的脚印、断成几截的麻绳、还有被摔碎的被子和淌了一地的水，无一不显示出那些人逃离时的焦虑情绪。

　　他们到底得知了什么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