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 50
瞅着围在自己四周的小兔崽子们各个眼巴巴地瞧他，他抿唇努力回忆着。
“他这个人吧，特别没B数，明明当年是仗着他爹赞助商的身份进的队伍，偏偏还特别要强，事事要争第一，凡是抢了他风头的人一般都没啥好果子吃。”
“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以金铎为首的几名队员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我说说我亲眼所见的事吧，他特别喜欢欺负邱队。”
抱臂缩在墙边，孙尧露出了对安捷厌恶的表情。
“咱邱队虽然是娘了一点，但好歹篮球技术没话说，内线稳得一批，结果呢？天天在队里被安捷羞辱，更过分的是骂邱队媳妇长得丑。”
“邱队媳妇真的很丑么？”
没见过真人的金铎一边追问，一边在脑子里模拟着邱大志媳妇的长相。
“也不丑啊！我见过一面，无非就是穿得土气了一点，乡下的姑娘，我觉得底子不错。”
忽而发现了自己被带跑偏了方向，孙尧赶紧把话题扭转了回来。
“再说了，再丑也不能人身攻击啊！”
“尧子哥说得对！”
金铎一行人不禁各个竖起大拇指。
坐在桌前发呆的乔云瀚一动不动，其实耳朵早就灌入了孙尧的描述。
“还有呢，他平时总是喊着陈继老二老二的，实际上我个人认为陈继就是他发展的狗腿子罢了。”
见其他人一脸狐疑，孙尧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你们可以理解为传话太监，要不然当时陈继为什么背后捅刀子呢，问题就在这。”
“尧子哥，再仔细讲讲咱们队之前大换血的事。”
金铎听得津津有味，不断催促着他讲清楚事情的原委。
“也没啥可说的，是安捷自作孽不可活，跟队员搞得乌烟瘴气还嫌不够，想要去碰管理层只手遮天，罪加一等。”
捏着下巴回想着过往的片段，孙尧才发现自己居然也算得上是侠客队的一名老人了。
但他的讲述轻描淡写，让聆听的人一头雾水，连一旁的乔云瀚好几次都想转过身去追问下文。
瞅着大伙云里雾里的迷茫眼神，孙尧长叹一声，道出了实情。
“贿赂前任经理和领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后不给老童实权，比赛必须按着他的要求打……”
一条条罪状罗列下来，听后不免令人咋舌。
怪不得侠客队当年明明有能跟冠军掰掰手腕的实力，成绩却一下跌至谷底，并且从此一蹶不振，这就是原因所在。
一边整理着童芥给自己从商城挑选的T恤，乔云瀚一边回想着曾经童卯恳求自己一定要加入侠客队的话语。
当时世青赛夺冠后，有很多队伍相中了他。
或许是为了报恩，或许是出于对童卯的信任，或许是各种各样复杂的因素，也或许是压根什么也没想，乔云瀚直接选择了不被人看好的侠客队。
经过一年的付出与打拼，他才慢慢和现在的队友拿到了如今颇有起色的成绩。
但这对他而言，仅仅只是开始。
“这也太无法无天了吧？”
一行人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谁说不是呢。”
仿佛讲了一件十分不起眼的事，孙尧的情绪毫无波澜。
“后来市里的领导明察秋毫，勒令严查整顿，把所有涉及此事的人能开除的都开除了，该禁赛的也禁赛了。”
“那傻哥和二哥是咋回事？”
乔云瀚刚想插话，金铎已然把他的问题提了出来。
“陈继是实名举报人之一，领导给了他一次改过的机会。”
孙尧捏着下巴努力回忆。
“至于大傻嘛，安捷出面保他了，把他撇得一干二净。”
“为啥啊？”
反转失去了前因后果，只会让人摸不着头脑。
围在床边的几名队员稀里糊涂地挠着头，理不清话里的头绪。
乔云瀚也在为此感到疑惑。
“我还纳闷呢！”
叽里咕噜讲了一大通，孙尧实在是没心情再陪这群精力旺盛的弟弟们聊下去，伸着脚丫子就往他们脸上踹。
“行了行了，到点了！哥要睡觉，都出去！”
送走了金铎为首的小兔崽子们后，孙尧给空调设置了定时关闭，转头倒在床上没了动静。
乔云瀚特意把动作放得很轻，收拾完了从商城买了的一堆东西，蹑手蹑脚地起身关灯。
不料转头对上了孙尧的视线，吓得他一哆嗦。
像小偷小摸被抓现行了似的，心惊胆战。
再仔细打量一眼孙尧，乔云瀚发现他脸上的愁思凝重。
“我看你和安捷很不对付。”
熄了灯后，他躺到床上，借着窗外微弱的光，面朝孙尧侧过身。
听过刚才的描述，乔云瀚觉得孙尧一定是讨厌安捷的，不然向来不爱说三道四的孙尧也不会给别人一顿吐槽。
“废话，我爸和他爸也算是老竞争对手了，能和平相处才怪了。”
双手交叠脑后，孙尧仰面朝天花板翘着腿，看似漫不经心的语气，却又显得心事重重。
见他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思，乔云瀚选择沉默，不再过问。
无声的气氛漫溢在局促而狭小的空间内。
许久过后，乔云瀚精神恍惚之时，隐约听到了零星字句。
“其实我不想打职业的。”
向来积极乐观的孙尧，此刻的语气全然没了生机。
“为什么？”
他睁大眼睛，以为是出现了幻觉，但孙尧接下来的回答打消了他的这个念头。
“当初找老童学打球纯粹是我的个人爱好，相当于花钱上私教。谁知道老童说我天赋异禀，是块投射手的料子，我拒绝了很多次，最后没办法去了青年队，打算混个一两年就退役的，结果……”
顿了一顿，孙尧盘腿坐起，眼神望着窗外的夜色心神不定。
“那天我爸跟老童喝了酒，老童谈起连续三年联赛垫底的经历差点崩溃，并谈起了他的打算，我爸特别同意赞助侠客队的事，顺便让我带资进队行使特权，就发生了接下来一系列的事……”
尽管心头疑问未解，乔云瀚始终没有打断他的发言，静静听着他的阐述，对他有了更深层的认识。
“之后侠客队经历了大换血，老队员相继被踢走了三分之二，管理层上上下下也换了个遍。”
从未见过孙尧如此成熟的一面，有些陌生，也有些割裂。
不过，乔云瀚倒是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孙尧向自己坦诚亮出了不为人知的一面。
这是真把自己当成兄弟看待了。
即便如此，想让乔云瀚眼下掏心掏肺的交个底也并非易事。
曾经刻下的伤痕太痛，光是保养就已经费尽了心力，他又怎敢再把未愈合的伤口摊开展示呢？
“陈继和王厦还是老样子，不是么？”
乔云瀚说出了令自己困惑的问题。
“嗐，他俩能掀起多大的浪来？”
一提起这俩人，孙尧连连摇头。
“陈继之所以这样，无非是想给后辈立个威信，可惜之前被安捷荼毒太深，用错了方式。”
“王厦呢，看着凶巴巴的，其实就是个一根筋的大傻帽。而且推荐他打篮球的人是童芥，他敢不听话么？都用不着教练动手，敢惹童芥咱们饶不了他。”
还真别说，孙尧这么一讲，乔云瀚恍然大悟，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关巧。
“怪不得受伤休养这么久，撒谎的招数也低劣至极，教练都没把你怎么样，现在我懂了。”
话锋一转，他越发觉得之前看似不合理的事情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凡事有因必有果，这是他今晚所学到的道理。
“咋说呢，我是觉得不公平。”
孙尧翻身下床，挨到他的床边坐下，语气更是保持着难得的一本正经。
“你想想，我离开了篮球还有很多选择，可是你们没有，更别说像你这种只能靠打篮球这一条出路去拼的人，我不想断了其他人的念想，我比你们拥有更多机会……”
事到如今，仍对成熟一知半解的乔云瀚有了新的感受。
或许成熟的其中一部分，是学会为他人着想？
但有一点他着实也想不通。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恢复训练了？”
“大概是想陪你拿个冠军吧。”
刚刚还正经兮兮地孙尧这会露出了笑意，拿食指轻轻在乔云瀚的鼻子上一刮。
拍开了他的手，乔云瀚气恼不已，打算翻身睡觉。
“诶，铁憨憨。”
奈何孙尧笑嘻嘻地趴在他的肚子上，让他翻身不得，转瞬声音又再次低沉了下去。
“这个赛季打完，你有什么打算么？我准备去继承家业，咱们到时候只能各过各的，分道扬镳咯。”
其实乔云瀚早就想过，拿到冠军之后他不想局限于国内，是要去NBA发展的。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原以为这辈子就只有童芥一个能说上话的人，却居然交到了孙尧这个好兄弟……
他还真舍不得这段来之不易的情谊。
“神经。”
小声咒骂一句，乔云瀚闪避着他的目光。
“嘿，我是认真的！”
说着，孙尧趴下身子，伸出了小指头想要跟他拉个钩。
“为了不留下遗憾，咱哥俩一起努力，今年一定要给老童拿个联赛冠军涨涨面子！”
乔云瀚显然不适应拉钩约定这种事，犹豫再三，望着孙尧眸中坚毅的色彩，不免澎湃了他心中的热血。
两拳相抵，他的语气同样坚决。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