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 89
经过几位教练的努力，会议室的气氛终于有了一丝丝的起色。
队员们也开始积极沟通着比赛上的失误，反省问题。
这是好事。
这证明大家仍渴望获得比赛的胜利。
另一侧。
张老队医趁着中场休息，再次检查了一遍乔云瀚的伤势。
开裂的豁口鲜血直冒，仅是稍稍一碰，乔云瀚便疼到脸色煞白。
“云瀚呐，你还是要去医院一趟，不然会影响你接下来的比赛。”
清理着伤口周边的汗水防止感染，张老队医态度温和地规劝。
“我不去医院。”
疼到咬牙，乔云瀚斩钉截铁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倔强至极。
按说张老队医经验丰富，应该没少见识过这种情形，但他现在拿乔云瀚没有半点主意。
可以说，他压根就没见过这么倔的孩子。
倔也就算了，还一根筋！
无论是赛场还是情场。
唉！
无可奈何间，童芥检查完其他队员的伤势走来。
“我来吧张叔，您歇一会儿。”
接过张老队医手中的消毒棉布，她坐到了乔云瀚的旁侧。
“刚刚跟我爸商量了一下，下半场的比赛你每节会有五分钟的上场时间。”
止血的过程中，她向其传达着下半场的安排。
“真的？”
乔云瀚抬眸看她，有些难以置信。
既是为再次获得上场的机会感到惊喜，也是为童芥改变立场感到惊讶。
“嗯，但是如果比赛中有任何加重你伤情的事情发生，我都会示意我爸及时把你换下，可以么？”
室内的白炽灯明亮刺眼，却恰到好处的投射童芥身上。
此刻，她眯起的笑眼像两颗弯弯的月牙，反射着温和的光芒落入乔云瀚的视线。
俗话说，朋友甚多知己难觅，茫茫人世能拥有一位知己便足矣。
但在乔云瀚看来，拥有童芥，即拥有了全世界。
眉间的灼痛似乎减轻不少，他微启唇片，缓缓吐出一句感谢：
“谢谢你，童芥。”
凝视着他少有的喜悦之色，童芥的笑意收敛，清理伤口的动作亦是放缓了一些。
“云瀚，我有一个请求。”
乔云瀚褐眸轻眯，深感疑惑。
“之前你打架的那些磕磕碰碰都是小伤，不去医院也不会有大碍，但是…这次你必须要去医院。”
犹豫许久，童芥用喑哑的嗓音再次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尽管，她知道他一定会拒绝。
如她所预料，乔云瀚听到建议后，立马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只是裂开了一道口子而已。”
好像有些失望，他负气地别过头去。
他越是这样，童芥越是担心。
“云瀚，我知道你害怕去医院，也明白你的恐惧……”
一听到这些，乔云瀚猛地转过头打断了她。
“为什么要提这些？”
不顾疼痛，乔云瀚紧蹙眉心，神情中的不解与愤怒无以复加。
“因为这是你不想去医院的原因！”
清理伤口的动作停滞，童芥的情绪突如海啸山洪般席卷而来。
“医院在你眼中是地狱，你最亲近的两位长辈就是在那里……”
“够了！”
在心如刀绞之前，乔云瀚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一脸不可思议。
“童芥，你今天怎么了？”
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童芥的情绪失控。
他不明白向来懂分寸的她为什么会接连两次显露出焦躁，甚至不懂她为什么坚持要让自己去医院……
她明明知道自己内心最怕的是什么……
她为什么非要逼自己回忆起那些可怕的画面？
他想不通！
当下的乔云瀚脑中一片混乱，尤其是对上童芥的目光后，更是陷入了一团糟。
“我…我现在只想赢下比赛，我不想跟你吵架，对不起童芥……”
顺手夺过她手中的棉布，乔云瀚捂着伤口慌忙逃窜。
望着他沿墙边一路跑去男厕，童芥泛白的指尖旋即紧攥。
那双总是弯起的笑眼悄然湿润。
尤其是看到邱大志凑过来，她隐忍的情绪终于崩溃，不禁躲进邱大志的怀中哭诉。
“我到底在干什么……”
“小芥，冷静，你们两个现在都需要冷静一下。”
**
人人都说医院是天使聚集的地方，人人都说医院充满了希望，人人都说医院是天堂。
乔云瀚从不这么觉得。
七岁，他在医院目睹了父亲的死亡。
十五岁，他又在医院目睹了爷爷的不治离世。
仅有两次去往医院，偏偏两次都是往心上插刀。
他说服不了自己，也不想欺骗自己。
童芥说得对，医院对自己而言，与地狱无异。
医院在他的眼中承载着绝望，是恶魔掌管的邪恶之地，是他的梦魇，是装满恐惧和痛苦回忆的箱子！
冰凉的水流刺激着皮肤，也驱散了脑内不断重复播放的画面。
直到彻底冷静下来，乔云瀚才拧紧水龙头，抬起了眼皮，审视着镜中的自己。
先赢下比赛，再去想其他的……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想让人瞧见自己狼狈的模样，乔云瀚一手捂着伤口，一手胡乱抹掉脸上的水珠，往最里面的单间一躲，虚掩着门察看情况。
结果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令他怒不可遏。
陈继率先出现在视野范围内。
他检查的并不仔细，只匆匆扫过一眼单间的门，便心急如焚道：
“要不咱们别演了？”
随后，王厦出现在视野里。
“你丫疯了吧？”
一听到陈继的发言，他整个人都气坏了，不停推搡着陈继。
“都到这节骨眼上了，你后悔有个屁用？”
“落后15分，咱们还有得追……”
陈继皱着眉，十分纠结。
“你丫到底咋想的？！”
眼睛瞪得像铜铃，王厦一时气急，揪住陈继的领子怒吼。
“靠，咱们之前不是商量好了么？只要输了这场比赛，你既能报仇图个爽快，我又能报恩图个心安，一箭双雕，一举两得啊！”
“可是教练对我有恩，我不忍心看他难过，万一再像从前一样压力过大导致心脏病发……”
提起前些年的事，陈继面露难色。
“我心里过意不去。”
他说的这件事，乔云瀚存有印象。
在自己刚上体校的时候，童卯因执教压力过大晕倒在赛场，当时蝉联冠军的侠客队缺少了主教练，季后赛宛如一盘散沙，直接一轮出局。
后来，等童卯休养了两个赛季再回来的时候，曾经有冠军实力的侠客队早已变了番模样。
“你丫不光是为了老头儿吧？我看你是怕童芥记恨你！”
高高举起拳头，王厦揪着他的领子不肯撒手。
“对，没错，你别忘了当初是童芥引荐你打篮球的！”
陈继毫不示弱，奋力挣开了王厦的桎梏，将其推远。
“那又怎样？带我见世面、教我做事、不断关心和照顾我的人可不是她！”
踉跄几步，王厦重新冲回他的跟前，狠狠锤着他的胸口。
“捷哥对咱们俩怎么样，你丫心里门清！”
“我没忘本，我对他算是做到了有求必应！”
陈继捂着胸口，继而背过身去，坚定道：
“其他的我都可以帮忙，但是这场比赛我不想输……”
没等他说完，王厦一把将他怼在了墙上。
“你特么现在反悔早干什么去了？我记起来了，你丫之前背刺过捷哥一回，这次我告诉你没门儿！”
胳膊架在其脖颈处，王厦的眼神同样坚定。
“今年是捷哥最后一年打篮球，他的梦想就是再拿到一次冠军，咱们难道不应该……”
“吱嘎”——
二人一惊，双双扭头朝传出声音的单间看去。
“别人的梦想就不是梦想了么？”
伴随着冷淡的声音响起，二人看着乔云瀚，皆是张大了嘴巴。
“乔、乔云瀚？”
错愕中，陈继上下打量着他，生怕是自己出现的幻觉。
“冠军是靠让出来的么？呵，真是有够好笑的。”
乔云瀚望着他们冷笑一声，转头离开。
“喂，我们刚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王厦的问题使他再次停下了脚步。
“除非我不想赢，不然没人能让我输。”
带着愤怒，乔云瀚再次迈开脚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厕所。
此时，僵持在墙边的二人面面相觑。
愣了许久，二人才缓过神来，快步追了出去。
“喂，乔云瀚！等等！”
**
乔云瀚走出男厕，迎面撞上了童芥。
经历过刚刚的争执，他不免觉得眼下有些尴尬。
可是他又不想径直离开，只好拿着棉布捂住伤口，站在童芥的跟前腼腆地低下头。
哪知童芥对他扬起笑脸，温柔如初：
“云瀚，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张老队医在等着你过去处理伤口呢。”
乔云瀚一时恍惚。
就好像二人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那你呢？”
他其实更想让童芥帮自己处理伤口。
“这里交给我，好不好？”
语气更柔，笑容更甚，童芥示意自己还有更要紧的事。
惦记着即将开始的比赛，乔云瀚无奈离开。
不过他还是觉得有些诧异，一步三回头，边走边回头打量着童芥。
童芥也始终回望着他，笑容里没有一丝丝的杂质。
难道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一定是。
晃了晃脑袋，乔云瀚收起懵然的表情，严肃地走回了会议室。
而等陈继和王厦二人追出男厕，童芥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童芥，你怎么也在这？”
秘密的谈话被人听到已经够闹心了，并且是被乔云瀚和童芥双双听到的。
陈继当场傻眼，肠子都快悔青了。
望着慌张的二人，童芥莞尔：
“关于安大哥的事，我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