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4

  孔漫戒糖很久了。看了会儿,拿起一颗,晃了晃。

  付杨也不强求,把剩下的放进口袋里,带着她往前走去。

  回去到原来的位置,付杨就进去新房那边了。

  孔漫看着他走远的背影。这个男人像山一样温和又润物细无声。

  山顶微风吹过,有人抱起手臂搓了搓,直叹冷死了。

  而此刻的孔漫,身体裹在在皮夹克里,周身都暖和了。

  等阿桃穿着一件外套,再捧着一件外套来的时候,孔漫已经彻底暖和了。

  阿桃愣愣地看着,咂咂嘴最后又把衣服给送回去。

  两人吃好饭立马就撤,阿桃显然是知道自己家乡的习俗的。

  但她们吃好了,程磊那边却被人拉着吹牛,席都没法入。站在外边又冷,这里也不是白阿桃村,熟人不多,最后阿桃带着孔漫去了她表姨家等程磊。

  阿桃表姨家在这个村村口,院前还有高高的竹林,院内正房是瓦片的老房子。右手边盖起了一栋两层的楼房,贴着瓷砖,在农村里来说这装修得已经很漂亮了。左手边也建了两层的楼,但是还没装修。

  阿桃刚进院子就喊了一声,院内有条大白狗,在她们刚进来的时候站起来汪了一声,等阿桃出声了它摇着尾巴走过来,阿桃摸摸它。

  右侧楼房里应了一声,阿桃拉着孔漫进去。

  跨过门槛,里面是一个客厅,装饰温馨,墙壁上液晶大电视,下面是裸色电视架,电视旁两丛富贵竹插在陶瓷花瓶里。玻璃茶几,米色布沙发,沙发后面墙上还有块占满墙的大镜子,落地窗,淡紫色窗帘被扎起,窗边有棵绿色盆栽。

  “呀,妈你也来啦。”阿桃惊喜地跳过去,搂住沙发上坐着的一个中年妇女。

  阿桃妈妈拍拍她的头笑着应了一声,转头看到孔漫。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说着浓浓乡音的普通话,“这是小漫吧?”

  孔漫过去扶住她,回:“是的,阿姨。”还好她来了也有一个半月了,大致都能听懂。

  阿桃妈拉着孔漫在沙发上坐下,摸摸孔漫的手,盯着她看,“真漂亮,我们小漫啊人美心善。”

  孔漫不好意思地笑了。

  阿桃妈妈肤色黑黑的,脸上皱纹很多,头发一半黑一半银,背有点躬着,手上的皮肤很粗糙但很温暖。

  这算得上是两人第一次见面。虽然以前阿桃妈在阿桃手机里有见过孔漫的照片,但第一次见到她本人还是很激动的。一直拉着孔漫磕磕绊绊地说话,直到另一个妇人进来。

  阿桃把她妈不会弄的电热炉给打开放在沙发前,见到进来的人喊了一声。

  “表姨!”

  “哎!坐吧,我来弄。”

  阿桃表姨是个有点圆润的妇人,笑起来也很温柔。比阿桃妈妈要显年轻,但其实她还是阿桃妈妈的表姐。

  几人在沙发上落座。阿桃妈妈给阿桃表姨介绍孔漫,包括当初她们家最难的时候阿桃差点读不起大学,是孔漫资助的事都一点不漏说出来。

  “好孩子,好孩子啊。”表姨从阿桃妈妈手里接过孔漫的手,她的普通话又要比阿桃妈妈的更流畅一些。

  她在四五年前是知道有这么回事儿的。

  看着孔漫通身的气质,就忍不住打听情况,“你来我们这边这支教,你父母同意吗?”

  孔漫摇头,“我没有父母,从小就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啊……这,苦命的孩子诶。”说着她又摸摸孔漫的手,感受到有点凉,移去电热炉旁边暖着。

  表姨:“那你来这里还习惯吗?这乡下环境差得很嘞。”

  孔漫:“还行的,我记得小时候也是在农村。劈柴,烧火煮饭,喂牲口什么的都做过。后来去孤儿院了也是什么都干,我去哪都能适应的,来这儿也能适应的。”

  表姨听得眼眶湿润,拍拍她的手说不出话,这是个心肠很柔软的妇人。

  “那漫漫姐后来呢?我都没听你提起过诶。”阿桃在旁边杵着下巴看着孔漫。

  后来啊,孔漫回忆了一下。

  后来家里养不起了,就把她放孤儿院了。那时候家里有五六个孩子,只有她一个女孩,所以就被送走了,那儿的孤儿院一开始也不叫孤儿院,一开始只有敬老院的。

  她在敬老院生活了四五年。吃老人剩下的饭菜,穿的也是老人们不穿了她自己拿针线扎起来的旧衣服。说不上多苦,年纪小也不记那么多。

  后来读学前班还是敬老院一人凑一点送她去读的。再后来上一年级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从北京来的老太太,老太太资助她上学,但不领养她。

  于是敬老院的人商量着把她送往北京的孤儿院。小小的她跟着敬老院的院长一路坐绿皮火车,坐了几天几夜到达北京。从此她便在北京的福利院住了下来,名字也是后来改的。

  她上学时偶尔会去老太太家陪她,老太太脾气特别不好。住在北京富人区的四合院里,一个人孤孤单单,逢年过节也会叫来孔漫。两人相伴直到孔漫高中毕业考上大学。

  老人家是在孔漫开学前一周去世的,走得特别突然,什么都没留下。老太太生前的律师按照老太太之前的吩咐,她去世后所有财产立马捐给慈善基金会。那律师也是死板,无论孔漫怎么求都没用,临近开学,她要办什么都来不及了。

  那时候的她难过又悲伤,努力考上的大学就在眼前,却因为学费要与其失之交臂,是无力,也是绝望。

  这些年来,老太太出了大头上的学费,她只要挣够自己的生活费就行了。老太太走后大学学费和生活费的压力,差点压垮当时只有十八岁的她。

  即将眼睁睁错过时,有人给她提供了学费,但她也要付出回报。这是她一直埋藏在心底深处无能为力又不愿提起的事。

  提供她学费的人是个男人,三十二三岁,外在条件优渥,是个成功人士。也是老太太之前公司的执行总裁。他供她读大学,给她好一点的物质生活,但她必须要做到随叫随到。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她大三,男人结婚,她被放弃,才算真正结束。也正因为如此,从那以后她的人生也才算得上是自己的人生。

  这段往事她当然不会说出来,这世间除了那个男人再没人会知道这段过往。

  她只说是贷了助学贷款和拿奖学金把大学读完的,虽然大学最后两年确实如此。

  孔漫讲完客厅里静静的,阿桃在旁边抱紧孔漫,泪眼婆娑,想开口却说不出话来。

  阿桃表姨听完更是暗自抹了把眼泪,这是个命苦的孩子。

  阿桃妈妈握紧孔漫的手拍了拍,一时说不出话,她以为孔漫家境很好,所以当初才会资助阿桃。原来不是,这孩子比任何人过得都苦。

  她们那晚一直待到九点左右,程磊才打来电话说可以回去了。

  阿桃拉着孔漫出去,阿桃妈妈要在这住一晚,第二天和阿桃弟弟一起回去。

  临走时,表姨还一直叮嘱阿桃,有时间多带孔漫来家里玩。

  去到新娘家外时,程磊和付杨站在路口说话,看到她们过来两人止了话题,程磊说他去开车,于是走了。

  剩下三人站着,半晌,阿桃问:“二哥,你咋不进去?外头怪冷的。”

  付杨回:“一会儿就进去。”

  车子开过来,阿桃进副驾驶,孔漫进后座,关好门。

  付杨绕到驾驶室跟程磊说:“路上开小心点,要注意安全,千万别大意!”

  程磊笑了:“你不说我都晓得呢,我老婆在车上呢!可不得小心点。”

  付杨笑笑,眼睛往后一瞥,跟孔漫的视线对上,这才慢悠悠地退到路边。

  车子离开,直到尾灯消失,付杨才进去。

第7章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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