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33
明舒沉默半晌。
有一个人她还没欠着。
她睫毛微垂,“差不多。”
“行吧。”时屿吊儿郎当地掸了掸手,“把你手机号码给我。”
明舒眼里透出警惕和不信任,雾色氤氲。她冷冷地问:“干什么?”
“存你的电话方便联系,改天请我吃顿饭,今天的事算一笔勾销。”时屿视线晃悠,多了几分兴趣。
半分钟后,男人把她的电话号码写在了自己的手机。
明舒抱起喵呜,带上左宁离开。
时屿转了几下自己的私人手机,通身放肆又随性。
“明舒。”他半开玩笑地喊她:“你…要站到我这一边吗?”
明舒修长的天鹅颈小幅度地弯了弯,她说:“时屿,别拿我与他牵扯。”
女人的身形孤冷决绝,自信招展。“我喜欢一个人。”
时屿关上门,又往嘴里塞了个薄荷糖。舌尖勾拉拨弄,半分不让。“她刚才是拒绝了我?”
小助理直白地确定,“应该吧。”
“没眼光。”时屿插兜扔了三个字的评价。
北城里只有我可以帮你挡住程宴洲好吗?
啧。
男人五指没于短发丛中,心情敞亮只多了丝难耐。
——
天际灿烂的尽头是长久的混沌寂寥。上半夜的喧闹盛况终将用后半夜的难眠与悠扬的哀伤为代价。
程宴洲回了本家。
拉开抽屉时,眼底银光闪烁一瞬。
男人拿出里面的一份文件,木质的醇厚清香在鼻尖耸动,边角略微翘起的纸页摊开在他眼前。
一位犯罪的身份明细渐渐出卖在字里行间。
他用的是化名,真实姓名不详,空白处一行标记的小字上写道
——左手食指侧边有月牙印。
但如今的程宴洲明白,名义上是罪犯的他实则是好人。
他记得庭审上的盘根错节的真相寸寸显露的进程,但记忆又会在他娓娓道来其中参与的人物时如坠无人之境。
程老爷子清理了所有因程宴洲失忆而不应再存在的东西。
唯独遗漏了这份他不知晓的文件。
程宴洲盯着他亲手写下的那一行字,心里无所适从的压抑。
他的身体比他的理智永远都能抢先一步做出反应。在面对明舒尤其如此。
绝不会是巧合的。
思及此,程宴洲手上的骨节拧得发白。
而质地细腻的桌上,誊抄了六个字的宣纸外又堆叠了几张额外的白纸。
上面大字书法着的二字,是程宴洲对心的臣服。他误落下的一竖后,终究顺从自己的感情,将它们完整写了下去。
——明舒。
他写了。
——
看完了烟花表演,众人又把放野了的心拉回日常的拍摄工作中。
作为女三号,明舒在片场的戏份并不多,但她最重要的一场戏却是整个剧组里最难的。
按剧本上的内容,白汐在托生于人间拯救天下苍生,功绩等身,假以时日她便可以回归仙位,却因与凡人生情,导致仙门诛杀。
而明舒今天要拍的戏是白汐在仙门众人前不知悔改反而厉声洁问的剧情。
她一循白衣和血溅泪痕的打扮让导演也不禁也捏了把汗。他怕明舒掌握不好情绪,她不是专业演员出身,确实有些为难她。
明舒也适当地开口提出自己的建议,江敬以为她是要求找一个老师带带她。
明舒却面色清浅地问他:“导演,这段戏我准备一镜到底,可以吗?”
江敬莫名抖了一抖,“一镜到底,你确定吗?”他怎么不信啊?
女人嗓音坚定:“对,我想要试试。”
江敬点了点,说实话他摸不着头脑,但嘴上还是给明舒一个机会。“好吧…”
化妆师和赵茗留下来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镜子里的女人一双潋滟眉眼,情在眼角丝丝缕缕缠绕,孤芳自赏,悲切中蕴了宁静下的反抗,如暴风雨前的黎明。
她闭眼酝酿自己的情绪。
赵茗不放心地深呼吸,“明舒,你可以吗?”她怕她不入戏,又怕她太入戏。
明舒沉浸在自己的荒野中,沿着自己踏过的路寻找似曾相识的情绪。
她缺少共情,但好在她又常人无法匹及的经历。从哀伤的咏叹调中剥离出自己的独奏,这才是她拨云见日的价值。
“可以的。”女人缓缓睁眼,眸子里是触手即碎的脆弱。
赵茗惊诧到眼睛都忘了动。她知道明舒暂时陷进去了。
江敬看到明舒现身时的心境表现,脑海里升起一团惊喜的云。
“对!就是这个状态!”他赶紧坐到摄影机前,相应的演员各自就位。
开拍。
仙道对白汐动用天刑,风声猎猎,女人的长发飘散凌乱,乌亮的发丝纠缠不休维持最后一份短暂的美。
她白衣沾血,脸上有锐利的伤痕,如惩罚的花钿平添她的美又按死了她的罪。
白汐的眼前是一片一片的仙门众人,他们对她不齿,毁她,伤她…
在论及罪行时,高高在上的神君洋洋洒洒地斥责了一堆,白汐自始至终都在冷眉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