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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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顾府,顾岩陌在外院下了马车,径自去了外书房。

  傅晚渔回到内宅,换了身衣服,去见三夫人——也就是她的婆婆。

  嫁进来的这些日子,自三朝回门之后,傅晚渔几乎每日不着家,出门时大多会忘记请示三夫人,偶尔良心发现,回来后前去道歉。

  幸好,三夫人性子温婉,待她十分宽和,从不计较她的过错。换句话说,是个没脾气的。

  也对,只有这般性情,才能对这般处境甘之如饴。

  顾岩陌的祖辈,只得兄弟两个。长房老太爷老夫人走得早,膝下只有三老爷一个孩子;二房老太爷、老夫人膝下有三个儿子。

  长房二老先后病故时,三老爷只有十几岁,稀里糊涂的,长房宗主的权利就被二房拿了过去。

  是以,本该做宗主的三老爷,长期被二房压制,两榜进士出身,却常年打理家族庶务。

  到了顾岩陌这儿,闲在家中的岁月,接替父亲打理庶务。

  至于三夫人,本该做宗妇主持中馈,却要大事小情的听凭二房摆布。头上的诰命,是儿子给她挣来的。

  这般性情做派的名门贵妇,傅晚渔一向只是有所耳闻,不曾过多接触。前一世,她所知的是,顾三夫人擅长琴棋书画,最出彩的则是女红,女红又以双面绣为佳。

  见到三夫人,傅晚渔恭恭敬敬地行礼,迟疑一下才能语气如常地道:“娘,下午我出门的时候,又忘记请示您了,日后不会了。”

  “没事,快坐下说话。”三夫人笑容温柔,眼神透着担心,“那些小节倒是无妨,我只是担心你的身子骨,不是正病着么?脸色不好,人也清减了些。”

  “已经好了,您不用记挂。”傅晚渔微笑着落座。

  三夫人问起傅仲霖的病情:“二舅爷的情形怎样了?你每日着急上火的,我却只能瞧着,帮不上忙。”岩陌应该帮得上忙,却一直甩手不管,想起来就一脑门子官司。

  傅晚渔如实道:“已经找到能够对症下药的大夫,往后我不用总往外跑了。”

  三夫人现出由衷的笑容,“那真是太好了。”

  婆媳两个闲话一阵子,傅晚渔告辞回房。

  她离开之后,孙嬷嬷低声道:“今日三少夫人倒是随和了许多。”以前少夫人过来,总是说几句话就走,眉眼间总透着疏离。

  “以前不是总有心事么?”三夫人性子纯良,很能体谅儿媳妇的难处,“她哥哥的病情非同小可,换了谁,也会心急如焚。”

  孙嬷嬷笑着称是,“往后就好了。少夫人是言出必行的做派,能经常留在家中陪您了。”

  三夫人先是逸出了舒心的笑,随后又皱眉,“我倒是怎么都好说,只是岩陌……我总觉着,他待晚渔太冷漠了些。”

  知子莫若母,岩陌不是甩脸色、发作人的做派,他若是瞧不上谁,便是从骨子里透着冷漠。只说晚渔嫁进来之后,忙忙碌碌的,他帮着在她面前解释过几次,可也仅此而已,平时对妻子的事情,不干涉,更不帮衬,完全像个看热闹的。

  孙嬷嬷只能往好处说:“婚事本就是二老太爷、二老夫人做主,三少爷大抵有些不情愿。时日尚短,过一阵就好了。”

  “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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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纤月告诉傅晚渔:“人找到了,已经安置到您城西那所宅子。接下来——”

  傅晚渔道:“不用为难,告诉他们,因为许世长的缘故,他们要在宅子里住上一年半载。自然,要看住他们,不要让他们逃掉。”

  “奴婢记下了。”

  顾岩陌回房更衣之后,傅晚渔问他:“一起去请安?”

  顾岩陌一边的剑眉微不可见地扬了扬,然后嗯了一声。

  三老爷、三夫人见到夫妻两个一起进门,俱是眉开眼笑的。前者刚进不惑之年,气质儒雅谦和,待人随和。

  长房这个小家的氛围,是极好的。

  闲话一阵子,三夫人让儿子儿媳留下来用饭。

  傅晚渔无所谓,望向顾岩陌。

  顾岩陌站起身来,歉然道:“外院还有几名管事等着,我得跟他们边吃边谈。”

  三夫人的笑容僵了僵。

  三老爷瞪了儿子一眼。

  傅晚渔总不能独自和公公婆婆一起用饭,又不熟,便也站起身来,道:“眼下我只能用些清淡的粥汤。等好利落了,再服侍爹娘用饭。”

  三夫人和三老爷的神色这才恢复如常,笑着说好,唤孙嬷嬷送晚渔回房。

  虽说把场面圆过去了,傅晚渔还是有些尴尬的:那厮是什么意思?做一天和尚不就得撞一天钟么?难道她要在和离之前,和公公婆婆像陌生人一般相处?那怎么可能?她总不能连晨昏定省的规矩都不遵守。

  晚间,傅晚渔沐浴更衣之后,倚着床头看书。

  值夜的郭嬷嬷取出一床被褥,铺在美人榻上,在榻前摆好矮凳、六角宫灯,末了给两个人备好温在木桶里的茶水,悄然退下。

  在秫香斋,郭嬷嬷是顾岩陌的心腹,四名陪嫁丫鬟是傅晚渔的心腹,值夜的就是这五个人,不会把他们从不同床共枕的事情说出去。若是分房睡,就瞒不过别的下人了,为免麻烦,晚间只能这样共处一室。

  过了亥时,顾岩陌回来了,自顾自去净房沐浴更衣,转回来歇在美人榻上。

  傅晚渔说起在公婆房里的事,“你给我划个道儿,免得让长辈多思多虑。”要总让她吃瘪,她可不介意跟他翻脸。

  “下不为例。”他语气淡淡的,“今日实在没心情在长辈面前做戏。”

  傅晚渔哦了一声。今日是九月二十七,有什么特别的?她懒得琢磨,放下书,熄灯睡下。

  翌日早间,两个人一起前去请安,陪着两位长辈用过早膳,随后顾岩陌去了外院,傅晚渔回了秫香斋。

  过了一阵子,大少奶奶杜氏过来了。

  长房与二房,虽然在同一个府邸住着,但平时若没有宴请、没有需要商量的事,并不怎么走动。

  至于称谓的区分,是因为在成婚当日,皇帝隆恩,传了一道册封傅晚渔诰命夫人的旨意,顾家不敢怠慢,吩咐下人唤傅晚渔为三少夫人,她的四个妯娌,因着没有诰命,便还是唤少奶奶。

  杜氏是带着针线房的人来送冬衣的。她今年二十一岁,样貌姣好,是杜大学士的嫡长女。嫁入顾家之后,二老夫人和大夫人都很看重她。

  杜氏与傅晚渔见礼,落座后笑道:“别人的衣服也罢了,一如往年,早已备好了。只是,你和陪嫁的人的衣服只每人赶制出了两套。这些事,我婆婆交给我打理,是我疏忽了。你看——”语毕,望着傅晚渔,眼中闪过快意之色。诰命夫人又怎样?成婚前乖张跋扈又怎样?眼下让你吃瘪,你就得受着。

  傅晚渔听了,心念数转,笑意到了眼底。杜氏用这种小事为难她,不是没有缘故的。

  早在六年前,杜氏看中了傅仲霖,杜大学士也看中了傅家世袭威北候的门第,便托人到傅家说项,委婉地表露想结亲的意思。

  傅家却看不上杜家,婉言回绝了。

  从那之后,杜氏很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曾对人说,傅仲霖心高气傲得不知天高地厚了,他妹妹也只有样貌是女子,行径简直比纨绔子弟还过分。

  傅晚渔听说了,只当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没计较过。

  现在看起来,杜氏是认定她不知道当初的事情吧?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傅晚渔问道:“大嫂的意思是——”

  杜氏道:“各家都一样,秋日做冬衣,你应该有所准备。我跟我婆婆商量了,这次就这样吧,我们贴补给你一些银钱,你说可好?”

  她是有所准备,衣物多的是,可事情不能照这个章程走。傅晚渔摇头,“不用。我们可以等,让针线上的人继续赶制就是了。”

  杜氏面露不悦,“你不能给我行个方便么?”

  “我又不是请你给我们赶制衣服。”

  杜氏道:“急赶急做出来的衣服,活计难免粗糙。”

  傅晚渔唇角缓缓上扬,“下人做好分内事,你再惯着也不迟。”

  杜氏站起身来,“那你就耐心等着吧。”

  傅晚渔语气虽柔和,言辞却仍是毫不留情面:“我只等半个月。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的话,你也不用帮着你婆婆打理内宅的事了。”

  杜氏暗暗咬了咬牙,举步之际想起一事:“你前一阵不是四处跑,就是生病,老夫人很是记挂。昨日我跟她老人家说你已经好了,老人家说,你针线活不错,实属难得,初一请安的时候,带两个荷包过去。”

  傅晚渔挑了挑眉,“老夫人?老夫人不是病故好些年了么?”

  “……”杜氏恨不得给她一巴掌,“我说的自然是二老夫人!”

  “哦。”傅晚渔说,“她记错了,我不善针线。”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谁叫二房的人真把自己当盘儿菜了?

  “那就学。”

  “那是我的事,你们二房管的是不是忒多了些?”傅晚渔话锋一转,和颜悦色地戳人痛处,“别人出嫁之前,曾想嫁谁,被谁回绝,又如何的恼羞成怒,我可没管过。”

  杜氏身形僵住,面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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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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