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5

  谢永儿:“拦下御状,可是重罪?”

  夏侯泊:“确是如此。那巡盐御史知晓此事,私下联系了魏太傅,魏太傅又护子心切,便与他合谋压下了此事。我们想翻出此案,将魏太傅定罪,需要一样证物。”

  “何物?”

  “无价之宝,一枚佛陀舍利子。此物记在巡盐御史的礼单上,应是被他拿去贿赂了魏太傅。然而我的人混入魏府,遍寻不到。许是魏太傅送入宫中,交给了胞妹魏贵妃……”

  谢永儿听着听着想了起来,《东风夜放花千树》里确实提到过,魏贵妃殿中摆着一只牙雕的鬼工球,分内外五层同心球,雕工精妙绝伦。这摆件被她藏于内室佛堂,当作宝贝供奉着,其实球心里藏了一枚舍利。

  谢永儿道:“既然如此,我去为你将它偷来。”

  听墙角的庾晚音:“……”

  太拼了。

  别人身为天选之女都这么拼,比你强的还比你努力。

  而且听谢永儿那春心荡漾的语气,好像还真的有点被夏侯泊迷住。

  庾晚音暗暗叫苦。

  夏侯泊失笑道:“偷来?永儿如何能确知那舍利就在魏贵妃处?”

  谢永儿一时词穷,半天才支支吾吾道:“既……既然殿下如此推论,肯定没错。”

  夏侯泊:“永儿太过抬举了。”

  草丛中的庾晚音突然又掐住了自己的大腿。这回不是为了忍笑,而是为了保持镇定。

  因为她突然想通了一件事:夏侯泊不可能是穿的。

  如果他与自己在同一层,看完《穿书之恶魔宠妃》穿了进来,那他肯定知道谢永儿是穿的,一上来就会与她相认——他俩是天然同盟,没有不相认的道理。

  即使他在谢永儿那一层,只看过《东风夜放花千树》,谢永儿连吉他都弹上了,他看一眼也就明白了。《东风夜放花千树》里,谢永儿与他无冤无仇,既然一起穿了,也没有不相认的道理。

  可他们直到现在聊起天来,还是一副拿腔拿调文绉绉的样子,而且谢永儿还在把他当原主忽悠着。

  所以他确实是原主。

  刚才这段对话与《穿书之恶魔宠妃》里记载的完全一致,也证明了他俩的思想都没有脱离既定轨迹。

  换言之,庾晚音对“四个穿越者放下仇恨搓麻将”这一光明未来怀抱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现在只剩一个疑点:既然夏侯泊是原主,为何会特意上门勾搭庾晚音?

  仅仅是因为自己成了暴君宠妃吗?

  还是谢永儿为了斩断自己与他的潜在感情线,在他面前说了坏话,反而弄巧成拙,使他注意到了自己?

  庾晚音思前想后,一时间忘了控制气息,陡然间听到草丛中传来了脚步声。

  她一下子屏住呼吸,冷汗扎出了皮肤。

  踏草声越来越近,有人举着忽明忽灭的火折子,走入了庾晚音的视野。她通过草叶缝隙朝上看去,依稀看见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是胥尧。

  胥尧仍旧易着容,打扮成端王护卫的样子。庾晚音正在祈祷他绕过自己,就见他停下脚步,垂下目光,视线明确无误地与自己对上了。

  庾晚音死死憋着气,心脏快要在胸膛炸开。

  小屋里传出夏侯泊淡淡的询问声:“何事?”

  胥尧顿了顿,熄灭了火折子:“殿下,远处似乎有宫人在朝这边走来。”

  夏侯泊叹了口气,与谢永儿依依作别。

  等到所有人都撤走,连谢永儿的脚步声都消失之后,庾晚音终于猛然喘气,死死攥住了衣襟。

  胥尧明明发现了自己,却竟然欺瞒了端王!离间计大成功!

  庾晚音还在努力回忆原文,想知道谢永儿会如何混入魏贵妃的殿里偷舍利子,结果隔天就听丫鬟小眉义愤填膺道:“听说谢嫔她们几个去了魏贵妃处做客,一直在讲小姐的坏话!”

  庾晚音:“……”

  敢情是靠黑我。

  一边黑我一边偷舍利,真有你的,谢永儿。

  到了下午,情势急转直下。魏贵妃大张旗鼓带了一队侍卫在后宫搞巡查,将上午招待过的几个妃嫔挨个儿搜查了一遍,闹得鸡飞狗跳,连太后都被惊动了。

  太后让魏贵妃解释原由,魏贵妃只说丢了首饰,疑心有人偷窃。但她转头又拉着太后说了一阵子悄悄话——显然是舍利子丢了。

  太后也猜到事关重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她继续闹腾。

  于是无数太监挨了鞭子,无数宫女挨了耳光。

  庾晚音没去看热闹,躲在偏殿里嗑瓜子。没想到丫鬟突然进来汇报,说在她的后院里逮了个小贼。

  庾晚音走进后院一看,一个陌生的小太监被堵在墙角,低着头瑟瑟发抖,怎么问都不肯说自己为何偷摸进来。

  庾晚音已经习惯了有点什么事先往谢永儿身上猜,脑子一转,大致猜到了套路。

  她瞥了一眼那小太监脚边,有一块泥土略有松动。

  庾晚音笑了笑,和颜悦色地放了小太监,又遣退了旁人。等人都走了,她自己去刨那块土,刨出了一颗不规整的珠子。

  把赃物藏到我这儿,万一被发现了还能祸水东引,真有你的,谢永儿。

  晚些时候,魏贵妃越闹越大,终于闹到了庾晚音家门口。

  魏贵妃对庾晚音搬出了最大的阵仗,一队人去院中掘地三尺,一队人去内室翻箱倒柜,剩下还有一队人按着庾晚音准备搜身。

  魏贵妃冷笑道:“陛下现在太后处回话,今日可没人保你了,小贱人!”

  夏侯澹:“想不到吧,爷早退了。”

  魏贵妃:“?”

  魏贵妃被拖走了。

  深夜,庾晚音将一个食盒交给丫鬟:“去送给谢嫔,说是本宫做的夜宵,请她品尝。”

  谢永儿打开食盒,是一只光秃秃的白馒头。

  她捏碎馒头,摸到了一颗舍利子。

  翌日早朝,某端王党代表当庭弹劾魏太傅,控告他贪污受贿、阻拦御状,人证物证俱在。

  魏太傅进了大理寺,魏贵妃进了冷宫。

  庾晚音去藏书阁上班,半路遇到了一群妃嫔,谢永儿走在其间。

  夏侯澹这些年来,对所有妃嫔不是不理不睬,就是就地掩埋,大家都默默忍受惯了。陡然间冒出个庾晚音,硬生生反衬出了她们的悲惨,任谁也无法心理平衡。

  此时打了照面,资格最老的淑妃便开了腔:“哈,魏贵妃倒了,有人该春风得意咯。只是不知这好日子能得几时……”

  庾晚音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以防夏侯澹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拖人。

  夏侯澹不在。

  那淑妃愈发冷嘲热讽:“庾妃妹妹这是在盼着谁呢?还真以为——”

  “姐姐,慎言。”

  开口的居然是谢永儿。

  那妃子被她不咸不淡地劝了一句,自觉没趣,恨恨地瞪了庾晚音一眼,带着小团体扬长而去。

  谢永儿落在最后面,回头与庾晚音对视了一眼。

  庾晚音笑得分外慈祥。

  谢永儿目光躲闪,好半天才下定决心,做了个口型:“多谢。”

第7章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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