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龌龊222

  祝久辞冲上前挡在梁昭歌面前,可是身后又多出来几道难听的声音,他又旋身把人挡在身后,东西两侧群臣张口大骂。

  “我记得,昭歌儿是吧?”

  “红坊的乐师?”

  “乐坊那种地方的人怎么能当大司乐?”

  “恶心,都是些靡靡之音,不堪入耳!”

  “那种地方能出来什么人!”

  “早该一把火烧了!”

  祝久辞拍开一人的手:“你们在说什么!圣上钦赐的大司乐岂容你们质疑!”

  场面乍然安静,无人敢质疑圣上。

  祝久辞咬着牙盯着面前的人群,于百官而言,这只是他们参加无聊冗长的典仪后,聊以解闷的趣事,所谓趣事,便不嫌事大。他们丝毫意识不到他们无心的举动足以把一人踩进泥潭,永世不得翻身。

  祝久辞微微侧开身子,让他们看见梁昭歌身上的五品朝服,白鹇展翅,朝珠丹红,此等殊荣,不容置疑。

  三两官员退开,被困在闭塞中的二人终于有了喘息之机。祝久辞慌忙转头,梁昭歌神色如常,依然平淡地看着周遭。

  “我们走。”祝久辞仰头看他,急切不已。

  他迈步,百官哗啦向后退开一条窄道,他牵着梁昭歌擦着百官的衣衫往前走。

  远处就能看见长阶了,只要踏上去,他就能带着梁昭歌离开这是非地,将那群丑恶嘴脸的人甩在后面,不管一辈子呆在国公府中,抑或出了京城游遍山海,总归不会再受他们指点。

  小公爷也好,梁司乐也罢,他们何时在意过这个虚无的头衔,那些人爱要便要去吧!辞了这官位,管他风霜雨雪,只要他二人在一起,何惧前路漫漫。

  百官队伍向两侧让开,祝久辞拉着梁昭歌大步跑起来,二人的衣袖在风中翻腾,拂过众官尊贵的朝珠,就在前面了,马上,马上到了!

  忽然身后那道森冷声音再次噩梦般出现:“虽是钦赐,圣上却不知大司乐的身份。”

  此话一出,众官沸腾,只因他一句话扣上了欺君的罪名!

  若说原书中小公爷带着梁昭歌参加祭祖大典是小孩子心性不知分寸,连圣上都没有追责,只是关在府上严惩一番,如今欺君之名扣下,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祝久辞心脏猛烈跳动,眼前骤然白茫一片,胸口堵塞得几乎压抑不住弯身咳嗽的冲动,他听清了,那个声音是陈清焰。

  人群忽然涌上前,窄道霎时不见,他的肩头被人撞到,刺骨地疼,紧接着被人温柔揽进怀里,一双手替他挡了周遭怒火。

  欺君的话在人群中迅速星火燎原,谩骂的声音潮水一般涌来,不少表面忠实的朝臣涕泪俱下哭诉他们可怜的圣上被孽子欺瞒、被乐人辱没了官阶。

  “大胆小儿,竟敢欺君罔上!”

  “定与那妖人不无关系,长得便是狐媚相,不知使了多少伎俩……”

  “欺君之罪,当诛九族!”

  祝久辞从梁昭歌怀中挣脱开,大声向他们解释那日保和殿上他满怀敬意向圣上献曲,那日百官起身拊掌,赞美如潮,圣上大悦,钦赐琴先生为司乐!

  你们不记得了吗!

  是你们赞叹过的仙曲,是你们说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是你们说京城又得天赋琴仙!

  是你们说国公府之琴师当得嘉奖!

  祝久辞的声音淹没在众人的谩骂中,无人在意那日真相如何,总归看好戏的众人一旦见到一点颓败的苗头,定当努力抓住揠苗助长,推波助澜帮着那人跳下悬崖。

  态势愈演愈烈,祝久辞恍然看见人群之外娘亲着急地冲他招手,奈何人群阻挡,只能和国公爷焦急站在外面。

  “孩子别怕。”

  祝久辞看见娘亲冲他无声道。

  是,不怕,现在不过是人群激愤,等群臣退去,圣明的天子会还他们清白,此时只需等着。

  祝久辞踏下心来,不再扯着嗓子去解释,他转过身牵住梁昭歌的手,感受那人冰凉的指尖被自己包在掌心。

  不怕。

  忽然,一片谩骂中不知是谁提起了当年那场席卷京城的传言,神明的事被翻出来了。

  祝久辞瞬间惊惶。

  “那日诡异红雨神明降世,也是他梁昭歌吧!”

  “原来真是妖孽作怪!”

  “呸!哪有什么神明,当真辱没了这二字!这片土地上,谁能比天子圣明!”

  “他梁某人莫不是要踩到圣上头顶去!”

  祝久辞脸上血色褪尽,当年呕心沥血捧上神坛的努力,如今全部成了欺君的罪证。

  他祝久辞——北虢国大将军之子,罔顾天道,散播谣言,混淆视听,颠倒黑白,欺瞒无辜,徒手捧神,妄压天子威严!

  无论如何说不清了,大司乐一事他还有十足的理由,总归明黄的圣旨仍供在前堂几案,纵使百官再不平,梁昭歌是大司乐的身份无人能撼动。

  可如今,造神一事被人翻出来,白纸黑字明晃晃地呈于天下人眼中,确凿的事实让他哑口无言,他本以为瞒天过海,却不知自己的把柄早被人抓在手中,趁着他一有颓势,分毫不怜惜地全部播撒出来,让他坠入无底地狱,万劫不复。

  事实就是如此啊,他为了捧梁昭歌而欺瞒了全京城的百姓,欺瞒了朝堂百官,欺瞒了圣明天子!他日夜仰观星辰,抄了上万份传条薄卷,一张张散播在京城四方角落,他翻进百姓的小院,把白纸藏在灶头下,他顺着大树跳进醉仙楼的后院,将传言散尽侍从的院落,他将信纸缠在桃花枝头,他跑去清水河畔挖开一方重石……

  众人伸长手臂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一张张熟悉的面容这时却显得陌生,血盆大口,厌恶的眼神,祝久辞看着他们茫然无措。

  矛头转而指向梁昭歌,骂他妖孽,骂他不知廉耻。

  祝久辞去阻,却杯水车薪。

  他以为自己改变了一切,以为给了梁昭歌光荣万丈的身份一切就不一样了,原来什么都没改变,他比往日还要渺小。面对众人龌龊,他甚至没有当年小公爷的勇气站出来说一句——

  他是我良人……

  人群之外忽然一阵骚动,祝久辞回神看过去,曲惊鸿小将军不知何时赶来,竟然推阻着人群要冲进来。

  祝久辞骤然吓出一身冷汗,他忘了,当年造神时还牵扯了他最重要的朋友们!北虢国唯一的少年将军、礼部尚书的儿子、北虢国首富的夏公子……

  此事若出,牵连的是整个京城上圈的世家!

  “走开!”祝久辞大吼!

  他只能冲着曲惊鸿的方向如此晦涩不明地大叫,他不能让旁人发现他的朋友,他还要护着他们!

  众人被他不敬的言语激怒,“呸!原来我尊重了十几年的小公爷不过是这副德行!”

  “可怜国公爷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怎么养出这样一个没有教养的儿子!”

  人群再一次猛烈地冲上来,祝久辞不得不退回去,脚下的空地越来越小,冷风一吹,额头冰凉。

  忽然柔软的帕子擦过鬓角,凉意被瞬间抹去,祝久辞抬眼,梁昭歌拿着帕子擦他薄汗。

  祝久辞眼泪涌出来:“昭歌……”

  梁昭歌的指尖轻拂过他眼尾,“小久不哭,拭汗的帕子可不能擦眼泪。”

  帕子晃过眼前,一方雪白,桃花绽放。

  是昨夜灯火下的针线。

  祝久辞按住他的手,将帕子拿下来,小心将桃花藏进手心,感受到细密的针脚。

  “不是说把绣花的帕子给拭汗小厮么?”祝久辞问他。

  周遭人声鼎沸,梁昭歌的声音却清晰传来:“没舍得给,还是我替小公爷拭汗吧。”

  场面忽然安静下来,祝久辞疑惑看过去,泪眼朦胧有些看不清前路,只觉面前百官让出一道极宽的道路,一抹明黄渐渐离近。

  祝久辞急忙擦去泪水,抬眼,龙涎香萦绕,梅逊雪站在面前看着他,身后国公爷垂首站立。

  “诸爱卿迟迟不去,原是围了两个小孩在此。”

  百官霎时吓得跪地,背脊抖如筛糠。

  梅逊雪转身面朝百官道:“梁司乐为朕钦赐,当年神诏朕亦知晓。”

  简单一句话让百官顿时面无血色,灵隐寺前针落可闻。

  祝久辞呆愣站于原地,梁昭歌在一旁拱手揖礼。

  大太监尖声道:“都散了吧!”

  众臣退去,高台寂静。

  国公爷瞪祝久辞一眼,跟着圣上离开,曲惊鸿跑上前,面容焦急。

  “没事了,小公爷。”他们这样说。

  娘亲这样说,曲惊鸿这样说,梁昭歌也这样说。

  祝久辞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倒进榻铺,噩梦袭扰。

第115章 龌龊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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