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妖怪们的祭典热闹又诡异, 他们的审美好像还停留在几百年前的时代，在街面上挂上各种颜色的彩灯，鬼火, 街边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就像人类的集市一样，但是仔细听听, 就能听到各种稀奇古怪的商品名称。
“卖鲛人的眼泪啊！各种颜色都有！”
“骨灰陶塑替身！一千珠一个！”
“桃源乡出产的仙桃酒, 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如果说这些还能明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那么诸如“三途川边的石头”、“龙息中长出来的果子”、“西方恶魔的翅膀”之类的, 就是纯粹碰运气的玩意儿了，不保真不保质，玩的就是心跳还有谁的实力更强，比如面前这场交易。
“退钱啊老太婆，你这根本就不是千年树妖的树心吧！”身高将近三米, 肌肉发达的青牛妖, 看上去就极为有压迫感, 他眼神凶恶的提起摊位后面矮小的摊主, 咆哮着。
身形佝偻的摊主老太太淡定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嘴里嘀咕着“现在的年轻妖啊…”、“欺负我一个老太婆”、“怎么能说是假的呢”之类的话，手中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长长的人头杖。
她一只手轻轻按了一下青牛妖的手臂, 让对方手腕一麻被迫松了手, 另一只手挥舞着人头杖, 只一击，就把说妖高马大的牛妖掀出去十几米远，然后拍拍衣服重新坐在摊位后面，露出一副慈眉善目好欺负的样子。
“真是不懂规矩, 你情我愿钱货两讫的买卖，哪来的退换货呢。”
她看到在一旁围观地津津有味的两人，笑呵呵地说：“年轻妖，要不要看看，婆婆这里什么都有哦，不过是真是假就要考验你们的眼力啦，嚯嚯嚯。”
旁观了一场典型的奸商欺客，夏油杰和五条悟却并不畏惧，反而更加好奇地上前两步，当真浏览起了妖怪婆婆的商品。
她的摊位上确实商品众多，一眼扫过去甚至让人眼花缭乱，其中不乏看上去流光溢彩的东西，比如五条悟拿起来端详的一块半透明带着缕缕金丝的龙形玉。
摊主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好眼光啊，这可是我三百年前从西面的海族手里交换过来的，这种深海玉矿可以让陆地上的生物在水下自由呼吸无惧水压，婆婆算你便宜点，两千珠。”
五条悟干脆的放了回去：“不要把我们当成傻瓜啦，婆婆。”
玉确实是好玉，但是在他眼里，这块玉石根本没有任何能量波动，恐怕只能当个装饰品。
“这个怎么样？”夏油杰指了指角落里的两条手链，青绿色的石头磨成圆滚滚的形状，中间夹杂着几颗浅粉色的水晶，上面有些淡淡的纹路，看上去不太起眼。
不等摊主开口，五条悟稍微扒开眼前的绷带，看了看那两串手链，点了点头：“还算不错，你要给双胞胎吗？挺合适的。”
“哎呀…”被那只冰蓝色的眼睛不经意撇过，摊主身体僵了一瞬，但立刻重新恢复了平静，只是言语动作却更多了一份谨慎，“这确实是个好东西，它们是一对莲花姐妹亲手做的，那几个粉色的水晶就是她们的妖力结晶，虽然没有什么强大的力量，但是带着手链的两个人，无论在哪里都能感应到对方的状态，活着还是死了，是不是受了伤，甚至还能指向对方的位置。”
夏油杰有些好奇：“那对姐妹现在呢？”
“死了，”婆婆淡淡地说，“她们本体生活的水域污染太重了，又不愿意搬家，和水里的鲤鱼芦苇一起死了，只留下一堆破烂被我捡回来。”
闻言，夏油杰不再说什么，只是示意她把手链包起来。
“五百珠。”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夏油杰把小小的包裹收进袖口，看五条悟没有想买的，转身就想离开。
“那个白色头发的小哥，”摊主婆婆没有忍住叫住五条悟，眼中闪过忌惮又贪婪的光芒，“你什么时候快死了，记得叫我，你的眼睛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放心吧，你死了我还活得好好的呢。”五条悟没有回头，摆了摆手，拉着夏油杰消失在熙熙攘攘的石板小路。
“看来六眼确实很值钱哦？”夏油杰快走两步，侧过头笑眯眯地说。
“是啊，”五条悟假装苦恼地摩挲下巴，“唉，太受欢迎也是一种苦恼。”
“你以前遇到过妖怪和诅咒袭击吗？”夏油杰想起因为拥有庞大妖力，被妖怪长期追逐的夏目贵志，有些好奇六眼会不会也被妖怪或者诅咒觊觎。
“它们根本进不去五条家的地盘，而且会被外物吸引的，多半都是小角色，即使是小时候的我也能解决啦。”五条悟理所当然地说。
他小时候被保护在祖宅里甚少出门，几次出去也有大批人跟着，偶尔偷溜倒是遇到过一些不长眼的攻击，现在回想起来，竟然不知道那到底是诅咒还是妖怪，或者也许是诅咒师？反正在当时的他眼里都没有太大差别。
祭典上除了贩卖各种货物的，还有很多小吃酒水摊位，有些店家干脆直接平地起高楼，建造起了几层高的饭店。
“你还想吃什么？”夏油杰手里拿着一盒章鱼烧，插了一个送进嘴里。
唔，章鱼腿好新鲜，肯定是今天新捕捞上岸的，嗯…应该不是是老板的腿吧？他看了一眼摊位后面的章鱼妖怪摊主还完好无缺的jiojio，默默松了一口气。
五条悟也咬了一个章鱼烧，含糊不清地说：“听说狐狸乌冬还有狐狸关东煮很有名，不知道这里有没有。”
说着，他还意味深长地捏了捏夏油杰竖起的耳朵。
“其实我做的乌冬面也不错，所以今天吃关东煮吧。”
头顶的耳朵传来异样的触感，灵巧地动了动就挣脱了松松捏着的手指，甚至还轻轻拍打了对方一下，夏油杰仿佛一无所觉、“耳朵有他自己的想法”一样，向前走了几步，搜寻街上的关东煮摊位，只有身后一摇一摆的尾巴暴露出他偷偷使坏的好心情。
既然是大型的妖怪祭典，那么赫赫有名的狐狸摊位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没过一会儿，他们两个就找到了排起长龙的狐狸关东煮，这家关东煮在妖怪里面也相当有名，或者说，就是因为在妖怪之中太有名了，才会不经意间就让名声流传到人类社会中去。
五条悟和夏油杰耐心很好地排起了队，一边商量着要买哪几种关东煮。前方的摊位上不只有老板一人，大概是他也早就预料到今天肯定生意火爆，干脆就全家上阵，不光把妻子和儿子带上了，甚至还带了同族的几个小狐狸做帮手。
不像大狐狸们，小狐狸还不会化形，只好用带着黑手套的纤细前爪小心翼翼地捧着关东煮递给客人，时不时还会被捏捏肉垫，摸摸额头，围住调戏，然后小狐狸就会嘤嘤嘤的叫起来，召唤大狐狸来解救。
喜欢幼崽是所有种族共同的天性，这里也足够安全，不会有人伤害自家的狐狸崽子，所以有的时候，老板干脆也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热闹，根本不管小狐狸急得团团转。
所以当夏油杰他们站在摊子前面的时候，有一只小狐狸被惹急了，眼泪汪汪地跳出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哎呀，谁欺负你了？”夏油杰一把抱住正好跳进自己怀里的红色小狐狸，挠了挠他的下巴，又从额头一路顺毛到尾巴，把被揉乱的毛毛全部理顺。
“嘤，我没事了…”一时冲动才跑出来的小狐狸害羞地团成一团，只露出两只圆滚滚的紫色眼睛看着抱住自己的大妖怪，很有礼貌地道歉，“对不起，是我没有看路。”
“呀呀，是狐狸大人啊，”老板终于看够了热闹，手上麻利地干着活，一边和夏油杰搭话，“咱家的小崽子给您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啊，您要吃点什么？”
夏油杰放下小狐狸，看着他跑回摊位后面，然后才站起来说：“海带结、魔芋丝、白萝卜、鱼丸、贡丸，一样两个，不要辣。”
“再加两个竹轮两个土豆。”五条悟补充道。
“好嘞——”
不一会儿，就有小狐狸举着关东煮的杯子跑到前面，正是之前被气哭的紫眼睛小狐狸，他仰着头细声细气地说：“刚才谢谢您，这两颗鱼包蛋送给您，那、那个，很好吃的！”
夏油杰接过关东煮，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温声说：“谢谢你呀，之后也要好好工作哦。”
“如果你从小就是狐妖，和妖怪生活在一起的话，是不是就像刚才那个狐狸崽子一样可爱，他也是紫色的眼睛耶。”五条悟咬着关东煮若有所思。
夏油杰横了他一眼：“如果我是妖怪，那么根本就不可能碰到你，二十几岁的狐妖还是小宝宝呢，刚才的小家伙至少也有一两百岁了。”
五条悟立刻改口：“那还是算了，人类和半妖比较好。”
时间快到半夜子时，数量庞大的畏从东方升起，直冲云霄。
“奴良组的百鬼夜行，开始了。”
他们看着滚滚黑烟迅速吞噬了祭典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