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1
宋清铭神情冷峻，虽然竭力忍耐，但姜曼璐还是看得出，他是真的生气了。
一旁的顾维真下意识想揉头发，随后才发觉现在的板寸没什么可揉的，顿时有些尴尬。
“我想清楚了，没在开玩笑。”他认真道。
宋清铭皱起眉头，突然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沉声问：“顾维真，你今年多少岁了？”
顾维真显然没想到会被问这个，旋即一愣，答道：“二十六岁。”
“来几年？”
“三年多。”
“月收入呢？”
“扣完保险……九千左右。”
宋清铭冷哼一声，深深地看着他，道：“那你知道离开后意味着什么吗？”
顾维真沉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宋清铭见他如此，指尖一顿，眸中带着怒意：“顾维真，当初是我把你招进来的，你在应聘时说要在努力一辈子，说中国的女装好多都是在抄袭国外，你想做真正的原创，走自己的风格，可现在呢？”
“你为了一个……”他咬了咬牙，才继续道:“就要放弃这一切？”
顾维真低着头不语，过了好久，才哑着嗓子道：“那……我还能怎么样呢，难道让我现在就失去嘉艺么？”
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扫了一眼姜曼璐，低低道：“大哥，那如果换成了你和大嫂，你会怎样？”
宋清铭听到这里，忽然间轻颦眉心，动了动薄唇，似乎刚想要说什么，却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一旁的姜曼璐陡然间抬起头来，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指尖微微有些颤抖。
宋清铭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目光之中，忽然多了几丝愧疚。
一阵诡异的安静。
顾维真愣了片刻，这才意识到自己问错了，尴尬地笑了笑：“哈哈，我就随口说说的……开个玩笑……大哥你们不会这样啦，哎，那首歌怎么唱得来着，如果我说爱没有如果……”
他唱了几句又讪讪地停下下来，认真道：“大哥，真的很谢谢你这么久的照顾，我真的考虑清楚了，明天一早，我就去递交辞职信。”
“你不用再劝我，我真的已经决定了。”
他见宋清铭没有再反对，便缓缓站起身来，道：“大哥，那你们慢慢吃……我吃饱了，这边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顾维真看了看对面两人的神色，转身推开包厢的门走了出去。
他走到餐厅的门口，想了想又折回柜台，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信用卡，刷卡结账。
他从进公司来就一直被宋清铭照顾，自己就这么突然地离开了，真是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的……至少这次，也让他请他吃一顿饭吧。
也不知道下次见面要到什么时候了，顾维真想至此，忍不住叹了口气。
包厢里顿时变得静悄悄的，只剩下了宋清铭和姜曼璐两人。
姜曼璐给宋清铭夹了一筷子的鱼片，道:“顾维真……他……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你就别难过了。”
她的微笑很温柔，好像压根没看到刚刚宋清铭的眼神和沉默。
宋清铭将鱼片放在嘴里慢慢咽下，忽然抬眸望她，眸中有说不出的愧疚:“曼璐，对不起，我不想骗你。刚刚我……”
姜曼璐皱起了眉，突然打断了他:“我知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知道你的选择。”
宋清铭不语，静静地望着她。
她笑了一下，定定地看着他：“不过，我想跟你说——那只是如果。咱们之间不会有那样这样的如果。”
的确，姜曼璐刚开始是有些难过，但是慢慢地，她才真正想明白……
“宋清铭，你的事业很重要，不仅仅只是你一个人的，更是你母亲的心血，你家好几代人的共同努力……这些我都明白的。”
“你很有责任心，你的确不会因为我而丢弃这些，但我也相信，你的责任心也绝不会让你丢下我……”
“曼璐……”宋清铭忽然叹息，忍不住伸出手来摸她的脸颊。他从未想过，她竟然会这么懂事，懂事的都让他有些心疼。
姜曼璐用手盖住他的大手，微笑了一下：“况且，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咱们之间就根本不会有那样的如果。”
宋清铭的身子忽然僵了一下，随后也将她抱进了自己的怀里，缓缓道：“曼璐，我也不会让你失望。”
“相信我。”他靠在她耳边，一字一顿道。
……
那日之后，姜曼璐再也没有见过顾维真和嘉艺。
后来，她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说他们在南方一切都好，不用担心，也祝她工作顺利，幸福健康。
她猜测应该是嘉艺或者维真，也回了一句真挚的祝福。
放下手机，她忽然就想起在不久之前——他们四个人坐在日本料理店吃饭的情景，说说笑笑，热热闹闹。
那个时候，顾维真的头发还是耀眼的金色，徐嘉艺的笑容还特别骄傲漂亮。
那个时候，让她和徐嘉艺所发愁的，也不过就是一张毕业证书罢了。
……
不知不觉间，姜曼璐的三个月试用期就过去了，顺利转正，再也没有了那实习二字。
她成了真正的设计师助理，只是和以往不同的是，她不用再跑工厂扛面料记录进度，也开始有了一些设计衣服的机会。
除此之外，姜曼璐也适应了拥有宋清铭的生活
清晨在他温暖的怀抱里醒来，一起吃早餐，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买菜做饭。周末的时候去附近爬山看海，带着格格散步，去尝试每一家新开的菜馆。
他成了她工作以外的核心，他的一切也成了她的习惯。
所以，当宋清铭出差了四天还没回来的时候，姜曼璐第一次感觉到了惶恐和不安。
这种不安在他又突然说要延迟两天才回来时到达了极点。
姜曼璐开始真正的焦虑，时不时就拿出手机来看有没有未读短信，有没有漏过的电话。甚至好几次，她都在工作时发呆愣神，身边的同事要叫好几声才能反应过来。
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咬着笔杆对自己说要努力工作，可越是想要不在意，却越是记挂在心里。
直到那天清晨，姜曼璐一个人安静地吃早餐，却突然发觉桌上没有像往常一样摆着报纸。
宋清铭特别喜欢边吃早餐边看报纸，久而久之的，她也跟着习惯了，早晨看看娱乐版面明星的穿着打扮之类。现在突然间没有了报纸，她总感觉好像缺少了点东西。
“刘阿姨，那个……今天的早报呢？”她忍不住问。
“啊——”刘阿姨的笑容怪怪的，道:“那个……嗯，今天下雨，可能是送晚了。”
“今天下雨？”姜曼璐顿时皱起了眉，将报纸的问题抛在脑后，自言自语道:“要是一直下雨的话……飞机该不会要延误晚点吧。”
她有些无奈地垂下了头，看着面前的早餐忽然就没有了胃口，匆匆地扒了几口稀饭，便出门了。
刚一走进公司，姜曼璐就感觉身后总有同事在指指点点，她不由有些奇怪，这种景象还是在宋清铭从她宿舍出来时的那几天有过……
她在办公桌前坐好，刚要打开电脑，身边的同事甲忽然探出一个小脑袋，偷偷地叫道：“小姜小姜~”
“嗯？”姜曼璐疑惑道。
“那个……你最近和宋总怎么样啊？”同事甲将声音压地低低的，问道。
姜曼璐看着她的样子像极了接头的间谍，不由觉得好笑，忍不住抽了一下嘴角，道:“嗯，他出差了，怎么了？”
同事甲见她笑了，八卦之心更盛，忍不住大着胆子问了一句：“那……你看今天的报纸了没？”
姜曼璐听到这里，顿时一愣，陡然间想起刘阿姨怪怪的笑容，还有宋清铭那不断延迟的日期……她似乎这才意识到了什么，声音都忍不住有些颤抖：“什么报纸？拿过来我看看。”
同事甲一呆，显然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还以为是有什么□□呢……尴尬笑道：“哎呀，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啦。”
姜曼璐皱起了眉，脸色顿时很难看，心急火燎道：“拜托了阿嘉！报纸拿过来给我看看，好吗？”
“我真没带报纸，我是早上在家里看得……”同事甲有些汗颜，摸了摸鼻尖。
一旁一直竖着耳朵听她们说话的同事乙，突然间将一份“岛城早报”扔到了她的桌上：“我出门时买的，小姜你看看吧。”
同事甲立刻向后者挤眉弄眼，姜曼璐全当没看见，指尖颤抖着一页一页翻看。
一直翻到了b1版——娱乐版的首页，她陡然间停住了动作。
姜曼璐的目光扫过最上方的头条，慢慢往下、往下——最终停留在了报纸右下角的一副图片上。
图片虽然不大，但还算得上清晰，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
一个戴着大墨镜的短发女孩，下巴尖尖的，皮肤很白，短裙下的双腿纤细修长。而她的身边……竟站了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
姜曼璐看着那个身影，顿时感觉浑身发冷，一颗心直直地坠了下去。
那个男人她再熟悉不过，也绝对不可能认错。
是宋清铭。
她看着旁边的一行加粗黑体——“90后小花旦唐伊学成回国，富二代绯闻男友热情接机”
姜曼璐咬了咬唇，只感觉浑身都没有了力气。
原来，这才是他推迟回来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