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他不能失去她。74

  ——你一个人。

  言下之意,如果祁砚不出现,他们捉了活的陈岸,不介意送他一个死的陈岸。

  而八点向来就是毒品走线的关键对接时间点。

  在八点到八点四十这四十分钟内,但凡对接上出现任何一点漏洞,他们就会随时喊停,并当即把货运到备选的码头,进行快速运输,让人抓不住把柄。

  这么多年来,走线都是如此。

  这是程控内部人员才知道的事。

  而当时的祁砚还没训练到现在的心思沉稳。

  他妄以为他们不敢动现役军人,或许是想谈一场只有利于他们的交易,而祁砚身上和部队得以联系的唯一设备出现故障。

  距离明晚八点根本不够他徒步返回营区,报告上级。

  等同于断联的情况,祁砚能做的只有铤而走险。

  他身上有枪,装备齐全。长期的训练叠加,他虽不至于能以一敌多,但在确保自我安全的情况下,或许可以把陈岸救出来。

  可祁砚没曾想,西港码头只有个名头,早因位置的变迁而成了厂房驻地。

  不见流域,整片地域上有的只是集装箱式交错放置,一眼看不见尽头的新集厂区,看上去地段还是在建的,并没有严密的门卫看管。

  而这些集装箱外围,一辆辆连排的卡车已经停好。

  这是程控有史以来走的最为惊险的一次走毒。

  因为定位的偏僻,一旦接头出现错误,被人逮到,很有可能毒品被缴一去不复返。

  但买家那边催得紧,程控思忖之后,只能选这条路。

  祁砚的出现,无疑是将这场走毒一把推上险境。

  陈岸被绑在西南边的集装箱里,四人四方位的看守。

  徐照笃定祁砚会来,派人在关口处守着。

  祁砚的夜间视力很好。他知道若是走关口进去,很有可能直接处于下风弱势,便在确定陈岸的大概方向位后,择其一地翻高墙而过,从东北向横穿过靠前的那堆集装箱,直线就近。

  约的八点,祁砚七点五十的时候突袭。

  徐照再能监视全场,都还是在对接的时候被祁砚钻了空子。

  陈岸被救出后,祁砚转身就要走。

  但陈岸拦住了他,“就这么走吗?”

  祁砚本就一路赶来,没休息,现在碰上陈岸这种问话,心知肚明他要做什么,只掀眼,没说话。

  陈岸说:“我来的时候注意到了,北边那个集装箱有一条总链,旁边有原先就在这的汽油,他们刚刚抽烟了,有打火机。”

  这是要走险一举灭清。

  祁砚不是不敢干,只是这次已经算是离队,且不论回去报告要写多少,他们这么做了,能不能从这边安全撤离都是问题。

  但陈岸最后还是烧了那把火。

  徐照发现了这点,手下的人接续紧急灭火。

  为之震怒的当然不可能是徐照,而是程控。

  陈岸要从关口逃,祁砚一把把他拉到墙边,走隐蔽的线路。

  只是等陈岸翻出去,程控那边的人已经追了上来。

  羊肠小道,蜿蜒地势,那把火在暗夜烧得通天彻亮,祁砚和陈岸却顿然成了被围攻的对象。

  是从没碰到的压迫情况。

  徐照那边给到的反馈是走线毁了。

  越是轻描淡写的平淡话,越能分秒激怒程控。

  程控在几十里开外,下令用什么手段都要活捉两个人。

  但祁砚和陈岸都是训练有素的人。

  他们采用分支段分走向的方法避开了那帮人的围追,最后回到部队。

  这件事伴随着上报,写报告等等后续,双向的拉锯,以及来自程控的报复似乎在时间的推移中变得越发骇人。

  祁砚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容易结束。

  陈岸放宽心地安慰他:“放心,我们是军人,他们不可能敢动手。要是真动手,我一定会挡在你前面。”

  但陈岸猜错了。

  一次走线被毁,程控敢动手,还是往死里的那种。

  中途继而连三的恐吓,陈岸没和任何人说,但这遮掩不了,他的状态越来越偏离常态地变差。

  祁砚发现了,问他,陈岸只是笑笑,只字未言。

  后来,陆军训练彻底结束,一帮人休息时期自己野外露营试飞镖对靶。

  那晚,祁砚的手机突然来了通电话,里面是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想救他吗?”讽刺意味的笑,酝酿在漫天浓云厚雾的夜下,尘霾尽飞。

  不等祁砚回答,电话挂断。

  仅仅不到五分钟,山头一块的枪口“不长眼”地走火了。

  正对祁砚旁边的陈岸。

  “砰”的一声,所有人毫无防备,山头同时爆炸。

  陈岸那边当场中枪滚下坡,是致命伤,急救也没从死神手里把他命抢回来。

  陈岸死前,艰难卡着最后一口气,唯一看向的人是祁砚。

  他好像是开始认同祁砚这点时间来的忧虑,亦或是开始反省自己的自作主张,兴许同样把祁砚拖下这趟浑水。

  不知想到什么,最后一句话,陈岸是和祁砚说的:“自己,小心。”

  小心,也会被突袭。

  而开枪的男人逃亡中途被抓,还没来得及审讯,就中毒死亡。

  毒检验出来,是市面上最常见的那种农药。

  爆炸也俨然有理由,是气体打火机受热。

  前前后后的联系,无论是枪头精准对向他们的位置,还是极为凑巧的爆炸,看似处处逻辑通顺,却又处处都不合逻辑。

  这已然印证着,陈岸的死突然却早有预兆。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袭击。

  陈岸出事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兴起惶然风波。

  尽管如此,休假期间出现的问题,队内给出的反馈还是按照《军人抚恤条例》进行相关后续工作。

  祁砚是后来才发现陈岸长期收到恐吓信息。

  他这边靠自己一路摸过去的线索都断断续续,最多能知道那个开枪的男人是个长期打猎的猎手,不是中国人。

  再往深里,涉及走线,信息皆然隐蔽,他自然能察觉对方不好对付。

  因为陈岸的那句话,祁砚渐渐陷入消沉。

  就像漩涡一样,陈岸死了,现在就剩他。

  整个靶场针对的猎物,和接二连三放出的警告信息,祁砚知道,对方下一步是想置他于死地。

  到时间,祁砚得到批准退伍。

  从此,祁砚陆军的身份渐渐沉寂,时间久了没人再会提及,而取而代之的,是培训后更为响当果决的缉毒警,祁砚。

  祁砚花时间花精力同步进行缉毒事业和沂港船舶,一是在稳固基础,二是在拓宽人脉。

  这么多年来蓄积的恐吓从来没有断过,但祁砚的能力在变强,中国境内,程控的手就算伸过来也是被他压制。

  另外,祁砚走私人关系查到了。

  这几年正好是两股贩毒走毒势力抗衡的关键时候,程控那边惹了不好惹的人,几年时间都在尽力周旋。

  所以祁砚以身涉险到了国外。

  他知道挑什么路子最有可能让程控跳脚,是那个主动联系警方的苏婥。表面养女的身份,实则就是当年徐照描述的那样,关系牵扯,未必干净。

  原先的苏婥不过是这场报复局里的棋子。

  以利用作为开场,就该以利用作为结束。

  但祁砚没想苏婥一心就想逃,还和他一拍即合地配合起来,里应外合的交接,一举端掉程控手下集团三分之一开外的走线。

  他当时全程电话联系,却实时都在监视。

  伺机等待的时候,她会和他聊天,会和他说很多无关乎行动的事,还会逗他说:“知道我叫什么吗?”

  那时候的祁砚只觉得她烦,没出声。

  苏婥就自顾自说:“Cecilia(塞西莉亚)。”

  祁砚只不过嗤笑了声。

  苏婥无语地说他:“你笑点真低。”

  难得一次,祁砚和她搭了话:“怎么是这个名字?”

  “Cecilia,视力朦胧,失明的意思啊。”苏婥说得漫不经意,“我玩枪玩多了,喜欢狙。不带目的地盲狙,就像失明一样,不觉得有意思吗?”

  祁砚当场给她泼了凉水:“没意思。”

  苏婥切了声:“无趣。”

  鬼使神差地,祁砚没忍住,问她:“中国人起什么英文名?没有中文名?”

  那时候的苏婥大概想不到后来那段缠乱不清的感情对象,会是这一刻分享暗夜呼吸的男人。

  云过风轻,胜似光风霁月的深夜。

  她淡声说:“苏婥,我叫苏婥。婥是女字旁,绰约意思的那个婥。记住了吗?”

  那一秒,祁砚指尖的烟断了灰烬,落在裤腿上,稀稀散散的,被风吹乱了思绪。一个名字,打通过去和现在。

  同样,也沉淀了他们新的开始。

  ……

  这一场回忆,想忘不能忘,像是模糊血肉中唯一那点清醒,伴随着程控这通电话的威胁,一起扎在祁砚心上。

  他盯着微信上那个和苏婥聊天的界面背景。

  那张虚化的照片完全看不清脸,唯独能看清的,是在跳舞的苏婥的曼妙背影。

  一次次的视线描摹,过去相处的亲昵,每时每刻都像是融在他骨血,磨灭不去的在意,越发有了灭顶般的强烈吞噬感。

  飞机落地的那刻,风雨飘摇,万物动荡。

  带着对苏婥愈渐猖狂又难以自抑的想念,惧怕悄然而至。

  祁砚耳边还在回响程控那句“想救她吗”,呼吸渐渐在凝重中发颤。

  终于,他必须承认。

  他必须去见她,他不能失去她。

第28章 他不能失去她。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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