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90

  刚从卫生间出来的李微微也接话:“禺山湖好像是咱们附近几个大学公认的情人湖吧。”

  “对啊!”苏婧恨铁不成钢,补充,“就没去湖边小道走走什么的?而且,肯定会偶遇不少情侣接吻拥抱什么的,刺激荷尔蒙懂不懂?”

  “......”

  程颂想象了下那个场面,沉默会儿,没忍住地提醒:“......真冷。”

  苏婧:“......”

  李微微:“......”

  就,挺有出息的。

  “你简直,”苏婧忍不住出声,“绝了。”

  李微微也笑。

  程颂耸肩,倒了杯热水小口喝着。其实不是没想过在湖边多待一会儿,只是他腿上有伤,温度太低了,待久了膝盖应该受不了。

  杯中热水见了底,程颂低眸看了眼时间,摸出手机打字:【小叔,你到家了吗?】

  隔了会儿,他才回复。

  晏宁:【嗯,刚到,假期一直在学校?】

  程颂盯着他的回复看了会儿,咬着杯子边沿,十分坦诚地回复:【不是。明天回家陪我爷爷吃饭,后天去陆成远那儿,然后回学校。】

  这回倒回复很快。

  晏宁:【还挺忙?】

  程颂忍不住弯起唇角,决定再得寸进尺下:【还行吧。小叔,后天下午陆成远那儿会请女团来的,你要去吗?】

  嗯?

  晏宁觉得好笑,倒是不感兴趣地回复:【不去了,后天还有事。】

  顿了顿,他倏地想到小姑娘醉酒后的情形,沉默几秒,低眸打字:【不许喝醉,嗯?】

  “......”

  程颂早有预料地挑眉,忍了忍,还是忍不住暗戳戳地打字。

  程颂:【好的。】

  程颂:【长、辈。】

  那端隔了几分钟,回复略带揶揄。

  晏宁:【嗯,长辈要先忙。】

  晏宁:【早点休息,小朋友。】

  程颂:!

  怎么、又是、小朋友!

  她轻扯唇角,行吧,就知道又是早点休息。

  就、知、道。

  -

  晏宁一一回复完邮件时,又点开新收的几封,确认收到的答复是肯定后,没太在意地退出。

  等到洗完澡出来时,发觉手机在震动。

  他大致扫了眼,神情慵懒地接听,把手机放在桌上。

  “晏宁,晏二爷,你可太不够意思了。三天假期,都不舍得分我一天?”苏堤不满,“昨儿拒绝我一回,今天还拒绝我一回,别说你明天还有事啊?”

  晏宁随意地擦着湿发,嗯了声,“有事。”

  “行,男人啊,无情。”苏堤气笑了,“李文铭医院忙也就算了。我一个有女朋友的都没约会,你一个多年、单身、老、男人,能有什么事?”

  “......”晏宁单手握了下鼠标,慢条斯理地开口:“约会。”

  “你约——”

  苏堤戛然而止,隔了几秒,“操,忘了,老男人在忙着哄骗小姑娘。”

  “......”

  “也不知道是谁,”李文铭略显疲惫的声音加入,像是喝了口水,“上回还提醒我有点分寸。”

  苏堤意味深长地接了句:“将近三十岁的男人——”

  他又别有所指地补充,“禽兽啊。”

  “......”

  晏宁放下毛巾,略带警告地轻叩桌面,语调慵懒又清冷:“段警官又没理你?”

  忽地被噎住的苏堤:“操?”

  晏宁语调依旧慵懒懒的,不紧不慢道:“早点习惯。”

  苏堤:“操!”

  半天,苏堤语气愤懑地憋出一句:“老子要跟这老禽兽拼了。”

  “咳,”李文铭适时地咳了声,想起自己还有正事儿,打岔道:“对了,我老师后天下午回国,别忘了。”

  晏宁:“嗯,约过了。”

  苏堤:“......”

  -

  晚上,程颂拿着手机上床。连续震动时,她摸出看了眼。

  陌生号码,来自沂市。

  她靠在床边愣了会儿,紧接着,抿唇挂断。

  黑暗中,被她刻意忽略甚至忘记的很多事不受控制地涌进脑中。

  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梦里有杨文清,这个曾经被她叫做妈妈的女人。

  也有小学四年级那个本来稀疏平常的暑假,她甚至清楚地记得,那天所有的争吵和指责是因为她打碎了早餐的牛奶杯。

  她只是觉得烫,下意识地松手。

  只是,打破了那个牛奶杯。

  她那时甚至不知道杨文清为什么忽然发火,因为自己害她迟到,还是别的什么。

  突如其来的愤怒吓得她不敢动。

  她爸爸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接着,就是无休止的指责。所有关于婚姻关于生活,每一个从前的细枝末节一点点累积积压,都成了击垮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时程颂不明白,只是单纯地以为,她打破的是那个杯子。

  那天的结果是什么,她记不太清了。只知道杨文清和她爸爸都没有出门上班,还记得被杨文清不小心推到那一下,玻璃扎进手心的疼。

  从医院出来时,她拉着杨文清的衣服,小声道歉:“我以后再也不打碎杯子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杨文清只看着她没说话,神情很平静地转头跟她爸爸说了句什么。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地回家。

  可第二天,她刚下楼就看到杨文清拉着行李箱往外走。学校里听别人提过的离婚,突然就闪进她的脑海。她哭着拉扯着杨文清的衣服,杨文清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的手指。

  “颂颂,你爸爸会照顾好你的。”

  “颂颂,你记得听你爸爸的话。”

  她是听话的。

  她一直很听话。

  甚至觉得,这种听话,能让杨文清觉得她不是害她失去原本生活的累赘。

  那是第一次,程颂觉得自己被人丢了。

  像垃圾一样,被自己的妈妈丢了。

  那个时候,她爸爸就摸着她的头,声音不稳地说:“爸爸会一直在,一直做颂颂的英雄好不好?”

  她只是哭。

  之后的时间说不上好坏,她爸爸在警队工作,太忙,甚至有时会把她带到警队休息室。从那以后,她也没见过杨文清,只是生日时,会受到礼物。

  可就算是礼物,也在她初一那年,不再出现了。

  初一下学期,程建安忽然有一段时间休假,他的时间几乎都给了程颂。

  像所有人的爸爸一样,送她上学,放学,会带她去游乐场。程颂甚至以为会这么一直下去,直到初一那年暑假,程建安满身是伤的回来,第二天,他送程颂去夏令营。

  从那天开始,他很少去警队了,每天穿着常服出门,再回来。

  持续到程颂初二那年,元宵节那天,程建安开车带她到江北看望爷爷。

  那天爷爷和他也大吵了一架,最后程建安驱车带她离开。

  也是那天,程颂在副驾驶上拿相机录着盘山公路上的风景,突然奇想,把相机对准了驾驶座上的人。

  接着、接着、她甚至都没看到对面直直冲过来的卡车。

  只记得耳蜗轰鸣,记得程建安解了自己的安全带把她护在怀里。

  静的。

  什么都是静的。

  可她就是听见黏稠的血液,一滴、一滴地落在她脸上。

  她就是听见了那句。

  “爸爸好像,再也做不了我们颂颂的英雄了......”

  好像电影慢放似的,她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

  也不知道那天医院来来往往的究竟有多少人。她躺在病床上,看到了程二伯,看到了爷爷,也看到了太久没见的杨文清。

  所有人都在用另一种方式告诉她——

  那个要做她一辈子英雄的人,再也不在了。

  -

  她能坐轮椅下床那天,天气很好。

  在医院走廊里,杨文清站在那里问医生她的恢复情况。

  然后走向程颂。

  她蹲在程颂面前,遮住了无名指上的戒指。

  她说——

  “颂颂,你爷爷会照顾好你的。”

  “你要听你爷爷的话。”

  “好不好?”

  那天程颂隐隐觉得,她是该难过的。可好像,也没想象中的难过。她只是用力握着手心的照片,没动,也没说话。杨文清沉默着看她一会儿。

  然后,彻底地,消失在了程颂十二岁以后的所有生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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