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南市酒肆不期而遇的一场动乱没有影响到宫里来,太初宫中的登春阁上,一场李重润错过了的家宴正在进行。

  “重润和仙蕙怎么没有来?”武皇坐在上首,看规规矩矩坐着日渐长大的孙儿们,疑惑空出来的两个位置。

  怎么敢说负气出走这么久也没找着人的事?李显吞吞吐吐:“重润……”

  “重润在房州就仰慕神都繁华已久,想去见识见识祖母治下的盛况,带着非要跟着的仙蕙,还有延基,一早就出去了。”见李显犯难,韦香儿立刻出来斡旋,“陛下的旨意来得急,太子也不敢怠慢,只好一面命人去寻,一面过来赴宴了。”

  武皇带着笑意的眼里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她也不再找李显的麻烦,放松下来斜倚在凭几上,任张易之和张昌宗凑上来服侍。

  “我在重润那样的年纪,也是喜欢到处去逛逛的,年轻人万不可被这宫墙蒙蔽了眼界,总要多历练才能出真知。”武皇不似在朝堂上那样训话,面对这些还未长大的孩子,她和蔼得真像一个凡家祖母,“隆基,带着你崇简弟弟和裹儿妹妹玩儿去,祖母要跟你阿爷他们说几句话。”

  独自落座在前面的李隆基站了出来,应了旨意便带着弟弟妹妹们出去了。单单被武皇养在身边的隆基总是时常扮演这种兄长的角色,兴许是伴驾的缘故,行为举止看起来比这些养在宫外的小孩子们成熟了许多。

  望了望隆基带着两个孩子去的背影,武皇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凭着他那句“吾家朝堂”的豪言壮语就把这孩子留在身边了,隆基自到她身边之后,倒是处处谨慎,再不发这种狂言。忽然想起婉儿的那句“嫌我老了”的戏言,或许真是身边少了个婉儿伴驾,总想再养一个与她一般聪明的孩子。十四岁的婉儿,与“吾家朝堂”一样发豪言,不惧武皇的威仪,问她“相乱欲何如”,在这眼前一亮后,又适时地变得谨小慎微,才成为伴她最久的人。

  可隆基终究是与婉儿不一样的身份,武皇也明白她这样的安排会令人生疑,她既然收回了李旦的皇嗣之位,又如此恩遇旦的儿子,令人生疑也罢,这是对太子显的警醒。武皇不知道一向拙于其事的李显是否明白她的苦心,可自目光看来,韦香儿一定是明白的,皇太子须有危机感才可自立,隆基便是给他的危机。

  武皇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与儿女们坐在一起,从明堂盟誓后她似乎就喜欢上了时常组织一回这样的聚会,亲自撮合已经经过层层联姻的武家人和李家人。一双眼扫过在下面正襟危坐的儿女们,武皇才猛然惊觉,那个被她嫌弃到房州去的儿子李显已经四十三岁了,当年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早已步入中年,对于这纷繁复杂的世界多了些诚惶诚恐的戒备。连从来都在膝下求欢的小公主都已过而立三年,虽然常常让她犯难,成熟的眉目间,却实在有武皇年轻时的样子。

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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