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42

  突如其来的沉默里,付安阳低头盯着脚下的地面,像在学习他的观察大法。沈闻叙半晌没听见下文,正要凑过去看看地上是不是有蚂蚁搬家吸引了他的注意,却听见他毫无预兆地叫了一声。

  “喂,阿叙。”

  沈闻叙猛地抬头看他,眼底的惊喜和期待明亮到让人不敢直视。

  “我在家里发现了些以前的东西,才知道的。”付安阳避开他过分炽热的目光,“本来应该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这么叫你的吧。”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付晏晏这么执着。但我是我自己的,不是谁的童养夫,不属于别的任何人,不是什么抽象的东西,也不想被打上那种标签。”

  他不敢看沈闻叙的眼睛,从欣喜到失落,那么明显的落差会让人有强烈的罪恶感。甚至不自觉地站了起来,连余光都挪除,背对着长椅上的人,咬牙继续说下去。

  “我觉得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把一个小孩子当成精神支柱也没有什么意义,信别人还不如信自己。”

  他不该背对着沈闻叙说话。因为一直没听到对方的反应,姿势都僵硬了,恍惚间觉得自己像是在罚站。

  终于绷不住转身时,沈闻叙正缓缓站起来,“你约我出来,就是为了说服我这些?”

  “……”

  “是因为你身边已经有了更亲密的朋友吗。”

  像在做一场总结演说。他面色平静,异常清晰道,“所以来告诉我,因为有了别的朋友,我就不那么重要了。对吗。”

  恰恰相反。

  付安阳低声说,“我……是想把你当朋友的啊。”

  就因为太重了,沉重得已经超出了一个“小时候玩得很好的朋友”所能定义的范畴。他太在意这个人,比原以为的,比能想象的,还要更在意得多。

  这不是那种“突然发现自己有个命定之人于是愉快接受变成he大结局”的戏码。深厚的感情带着超出预计的沉重压力,已经脱离了能够愉快接受的基准。

  他从没想当所谓的精神支柱,没想过要成为谁的救赎,更没想过靠别人来救赎自己。

  可他亲眼见识到了。

  六年未停笔的倾诉。

  六年无间断的思念。

  执拗到令他感到畏惧。

  “我现在觉得,你之前的话也有道理。”

  付安阳悄悄握了下拳,展开手指朝他伸出去,“我们应该重新认识。”

  把那样深重的情感寄托在别人身上,已经称得上是执念,他勉强看完日记,后半程心悸得几乎喘不上气。

  他不该这样做,沈闻叙也不该这样。能重头认识也很好,更简单,更轻易。

  沈闻叙垂眼看着他悬空的手,没有回应动作,却很轻地笑了,叹息般摇头道,“你根本就不明白。”

  只是害怕了吧。

  拒绝了那样汹涌庞大的情感侵入,是为了保护自己。

  他无法责怪付安阳这样的想法。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选择对自己最有益的思路不是错事。

  所以他笑着说,“没关系。”

  可这样丝毫生不起气来的态度,对付安阳而言,更多一重别样的压力。

  像被这最后一声加码压垮,那双腾空的手抓住了他的衣领,踉跄着双双步伐错乱,纠缠在一起摔倒在湖边的草坡。

  路人投来惊讶的目光,犹豫着不敢上前。付安阳用力把他按在地上,积攒于心的困顿全部郁结胸口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咬牙道,“我不明白……我当然不明白!因为你总是这样!”

  “我说了过分的话吧?你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怪我!为什么不好好地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为什么啊!”

  如果我真的对你这么重要,为什么还让我等了这么久?

  为什么不回来看我。为什么不陪我一起长大。

  日记里写着他一声不吭地消失,不留音讯,不知去向。如今却又突然以谁的童养夫自居毫无预示地出现了,不提来处,不答缘由。

  付安阳不懂自己为什么在日记里那样坚定地相信他一定会回来,但也不是只要他回来了就万事大吉的。

  自顾自地消失又出现算什么啊。

  解题步骤都要算分数的吧?只给一个结果算怎么回事啊!

  谁的眼泪啪嗒滴落在耳侧。沈闻叙躺在地上,往常的笑意全然消失在眼底,没有挣扎也没有避开,伸手想要碰他的脸颊。

  付安阳用力挥开他的手,恶狠狠地擦了一把,压低帽檐遮住发红的眼眶,哑着嗓子说,“随便你吧。”

  妈的绝交。

  回去就把日记都烧了还他妈清净。

  猛地站起身的瞬间视野一黑。他原本打算气势汹汹头也不回地离开这,被短暂的眩晕击中,力不容心地往回趔趄了一步,重心失衡。

  沈闻叙还没起,差点被一脚踩在身上。

  知道他还在,付安阳有意识地避开大致区域,也因此脚步更乱,往前栽下坡去,噗通一声掉进湖里。

  “……晏晏!”

  **

  当晚的小公园里流出“两个小伙子按进湖里打了一架”的传说。

  付安阳不会游泳,呛了两口水还是被沈闻叙捞上来的。

  那人连游泳都会,带着他游到岸边脸都白了。上岸后表情却又很奇怪,一边问他有没有事一边还得忍笑。

  就又生气又丢脸。当晚回家裹着毯子坐在地板上,对着箱子里的日记指桑骂槐。

  这辈子再也不想去那个小公园了。

  隔天窝在房间里一整天,沈闻叙的消息他一条都没回。周一来上学时对方好像也被他惹到了,校门口见面甚至都没有例行伸手索要拥抱,冷酷地对视一眼就往里走。

  到了班里也一句话都不说。偏偏从放书包拿课本都同步,翻页的频率都是一样的,看起来就迷之诙谐。

  甚至连一起吃饭都没落下,并肩往前走,吃完了再回教室,如果不是全程没有对话,看起来完全正常。

  叶嘉禾幸灾乐祸地围观他俩冷战,乐此不疲地戳一下这个再戳一下那个,没人理他也兴致不减,“不是吧你们俩?小学生吵架?”

  小学生吵架都比你俩激烈。

  课间大家聚在一起聊周末。夏予添和关绮绿坐得稍远,以他们的桌子为据点都跑来唠嗑。

  上次一起去过酒吧,叶嘉禾干陪着无聊,还教他们玩了两个酒桌小游戏。这会儿俨然已经相熟,聊天时语气自然,“我啊,我有个太姥爷还是什么的亲戚快不行了,周末跟我爸回去围观那几个舅舅伯伯之类的争家产,凑个热闹。”

  夏予添“嚯”了一声,“啥家庭啊。”

  “一般偏小康吧也就。”

  “……”

  夏予添又问,“他们俩怎么了啊?”

  以付安阳沈闻叙的课桌为中心,大家都在闲唠嗑。

  只有中心的两人一句话都没说,一声不吭地埋头做题,被cue就点点头回应。彼此之间更是视线交流为零,语言交流为零。

  “看着像在置气。”

  关绮绿也看出不对劲,和小伙伴们当着两位当事人的面大声密谋,“是为了什么闹的别扭啊。”

  “不知道。”

  严谨也毫不避讳地直言,“估计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

  这一句话,她同时得到了两人的注目,彼此察觉后又不约而同地收回。

  ——继续做题。

  付安阳在心里唾弃这没用的默契。

  “得亏是坐在中间了。”

  叶嘉禾说,“要是还在靠墙坐,就照这样敌不动我不动的,上厕所都得给你憋出个好歹来。”

  ——继续做题。

  沈闻叙不为所动。

  围观了两天之后,两人的相处并没有结束的势头,叶嘉禾最初的热情也消退了,开始替他俩闹心。

  担心的不止他一个。晚自习下课,回家的路上关绮绿还在嘀咕,“晏晏很少生气的诶,沈闻叙看起来也是脾气很好的人。一定有大问题!这样下去可不行。”

  严谨一听就有下文,“你想干什么?”

  “嘿嘿。”

  她从书包里拿出一沓花花绿绿的入场券,“夏予添网上抢的早鸟票。周六有漫展,叫他俩一起去吧?”

  “他们俩都不像是会去逛漫展的人吧?”

  “沈闻叙不知道……晏晏小学的时候还跟我们一起看漫画来着,劝一劝应该可以。”

  “只劝到他去有什么用。”严谨道,“关键不是得把他们俩凑一块,才有可能解决问题么。”

  “这你就想少了吧。”关绮绿游刃有余,“晏晏去的话,沈闻叙肯定也会去的。”

  “上次我们鬼鬼祟祟陪夏予添去大街上玩跟踪,遇到沈闻叙的时候还很羞耻来着,压根没想过他会跟着啊。如果不是晏晏也在,应该不会掺和进来吧。”

  “……这倒也是。”

  严谨被她说服了一半,但理性居多,“你真觉得应该插手他俩的事?沈闻叙不一定会领情。”

  关绮绿收好了票,闻言沉默片刻,轻声说,“我只是觉得应该帮忙。”

  她不如严谨头脑清晰,严谨不如她情绪敏感。各有所长。

  相处了一个多月,她们都能多少察觉到,沈闻叙并不是真的有心融入这群朋友里,可能只是被付安阳拖着不得不产生交集。

  “就当为了帮晏晏吧。”

  关绮绿认真道,“我们可是好朋友诶。”

  “你这为朋友着想的心劲用到学习上也不愁进不了前十名了。”严谨无奈道,“打算怎么做?”

  “都计划好了。”关绮绿嘿嘿一笑,神神秘秘道,“还找了协助我的内应。”

  作为一名尽职尽责的内应,叶嘉禾顶着亲爹的死亡目光申请了半天休假时间,把沈闻叙装车拖去漫展集合。

  听到付安阳也要去时他的态度没有那么抗拒了,但语气还没怎么缓和,“别做没用的事。”

  “总比你什么都不做强吧。”

  虽然几乎天天都要碰面,但叶嘉禾也很难说自己能看透他在想什么。

  只是很擅长别出心裁地乱来,所以跟关绮绿一拍即合。

  “你现在这个表情实在太难看了,还不如恶心巴拉地对着付晏晏流口水。”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过节了

  吵个架给大家助助兴

  明天应该还可以双更

  双不双的成立个flag先

第19章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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