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煮酒

  十月底的天气渐渐变凉,时节上已经过了霜降逼近立冬,空气中也有了肃杀的影子,宋嫤言的心情有些波动,晏明月说她就是闲的,竟然去买了一盆白菊放在了吧台上。

  宋嫤言好笑的问她:“你会养么,买盆花回来。”

  “啊呀,不会有什么要紧,隔壁花店何姐在啊,去问嘛,现学嘛。”晏明月摆了摆手,一副风轻云淡的语气,仿佛她一学就会了似的。

  宋嫤言笑着低头去看盆里的花,粉白的花瓣簇拥在一起,团团的像是个花球,看起来很是可爱,她低头闻了闻气味,然后问晏明月:“这是那个品种,总不能就叫白菊吧?”

  晏明月斜了她一眼,一脸的你真是不识货的表情,“这叫瑶台玉凤,多看看啊,看了心情就好了。”

  宋嫤言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忍不住抿着嘴笑了起来。

  晏明月说完了花,又跑了出去,“何姐说有柿饼吃,我去吃一个再回来啊……”

  宋嫤言笑了笑,又低头去忙手里的事了,她要把柚子剥开,留下它的皮,好用来做蜂蜜柚子茶。

  沈易就是这时候进来的,门口的风铃一响,宋嫤言就忙抬头道:“欢迎光……”

  “临”字还没说出口,她就换了句话:“沈易是你啊……”

  “怎么,是我你不乐意啊?”沈易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吧台的花上,“哟,瑶台玉凤?好花。”

  宋嫤言刚想说话,他却转了头,对着后面的人道:“路柠,这是宋嫤言。宋嫤言,这是路柠,我发小。”

  宋嫤言愣了愣,原来他还带了朋友来,于是她忙笑着打招呼道:“你好……”

  宋嫤言打完招呼才回过神来,这个叫路柠的是个女人,准确点说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眉眼分明,无论哪一个部位都很漂亮,以至于组合到一起有了种张扬的美艳。

  沈易说她是他的发小,宋嫤言想到这一点心里就愣了愣,继而一阵发紧,这个漂亮的女人,应该就是沈易喜欢的人了,她对自己的直觉像来都很自信,不过话说回来,这样一个女人,是男人都会为之侧目的吧……

  “你好,很高兴见到你。”路柠笑着伸出手去。

  “呃……”宋嫤言回过神来,看着她的手,忙放下手里的水果刀,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抱歉,我的手……”

  路柠了然的笑了笑,又收回了手,环顾了一遍室内,“这里很棒,感觉很好,很让人放松。”

  “……谢谢。”宋嫤言轻轻垂了垂眼睑,她的情绪悉数压进了心底。

  这一刻,她无比的庆幸自己曾经的专业和实习的经历,在那五年里,她看过了很多让她气愤、难过、心疼或是鄙夷的人,可是那都是病人,所以无论她的心情如何,都只能平静的进行救助。

  无论在怎样的情况下都要尽力保持平静,这是她在那几年里学到的最重要的事情和技能。

  所以她面对着路柠,也是一脸的平静,“路小姐,请问要些什么吗?”

  “……呃、你叫我路柠就好。”路柠显然对她的客气感到有些不习惯,于是忙道。

  宋嫤言笑了笑,点点头又重新问道:“好……路柠,你要些什么吗?”

  路柠还没回答,沈易就坐在座位上扬声道:“哎我说你们俩站在那里瞎客套什么呢,都是自己人,别这么生疏嘛。”

  路柠笑着走在前面,宋嫤言跟在后面,心里却不见任何的高兴。

  沈易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道:“宋嫤言,我特地带路柠来……来尝尝你的梅子酒。”

  宋嫤言没注意到他语气里的停顿,只听到他要梅子酒,立刻就无奈的笑了笑,“喝酒啊……你等下要开车的……哎呀你别推我啊……”

  她话说了一半就被站起来的沈易推着往厨房走去,他一边走一边道:“你给我留些面子嘛,我晚一点回去就是了。”

  路柠抬头看着他们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女孩子面目仅是普通的清秀,上身一件白色绣凤凰花的盘扣小立领上衣,下面一条同色的雪纺长裤,白色的平底鞋在地面上拍出轻微的响声,配上她温和的微笑,端的是通身的温婉。就像入门即见的那盆瑶台玉凤,自成风景。

  沈易出来的时候端了两碟糕点,“尝尝,红豆糕和山药糕。”

  路柠拈起一块红豆糕,才刚碰到嘴唇,宋嫤言就将酒和温酒的器具送了来,“天气不热,还是温了再喝吧?”

  宋嫤言将酒瓶里的梅子酒倒入清酒壶,又把清酒壶放进温酒器中,拎起热水壶往温酒器中注入热水,在保温器中点燃蜡烛,最后将温酒器置于保温器之上加热。

  路柠一边看,一边问她:“听阿易说这酒是你自己酿的,怎么做的?”

  宋嫤言愣了愣,压下心底的些微苦涩,笑道:“九分熟的青梅洗净晾干,按照一层青梅一层冰糖的顺序将青梅和冰糖放入广口玻璃瓶或是酒坛,然后注入低度的米酒,密封好瓶口,四个月到半年之后就可以开封了。”

  “那你这是用了多少度的?”路柠好奇的看着剔透的酒液问道。

  宋嫤言继续笑着道:“我不太能喝酒,就只用了三十五度的,你们少喝些,这个酒的后劲不小,小心醉了。”

  沈易侧着头注视着宋嫤言的动作,白底蓝蝶恋花图案的酒具衬着她雪白的手腕,她手腕上的银镯子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安静又美好。

  他恍惚间想起了那句诗来,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她就是那卓文君,只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成为他的司马相如了。他也不要她有懂得写那《白头吟》的才情,也不要她有与家人决裂与他私奔的勇气,只要能日日看着她,看她为了自己娇嗔愠怒,笑是为他,就连哭,他都贪心的想要是为了他。

  可是如果不爱,又哪里会起贪念。

  宋嫤言做好这一切就要走,沈易忙拉住她的手腕,“你不坐下来喝一杯么?”

  宋嫤言愣了愣,张了张嘴还来不及说话,就听到有人在门口道:“老板娘,来杯蓝山。”

  有客人从他们身边走过,坐在了另一边的位子上,宋嫤言趁机挣开了他的手,“有客人来了,你自己喝,我要是喝醉了今晚吃什么……”

  她说完也不等沈易讲话,就小跑着到了门口,也不出门去,扒着门口冲花店那边扬声道:“阿月!你快回来!有客人来啦,要点咖啡!”

  晏明月听到她的喊声就跑了回来,进门看见沈易对面的生面孔,愣了愣才看向宋嫤言,宋嫤言点了点头,她的目光就暗了暗,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路柠看着正认真看着晏明月煮咖啡的宋嫤言,笑着对沈易道:“她很认真。”

  “也许是习惯吧。”沈易也笑了笑,目光柔和,他是知道宋嫤言因为专业关系养成了做事必全神贯注的习惯的。

  “她很适合你。”路柠抿了一口酒,酒液混合了果香和酒香,酸甜可口,她忍不住又多喝了一口,“你们两个很相似,都安于现状,这多好,平平淡淡的,各自工作之后一起吃饭,生个孩子好好的养大,阿易,她可以给你你想要的稳稳的幸福,是不是?”

  “是,她可以。”沈易此生第一次直视着她的眼睛,说出自己想要的爱情,“我曾经以为爱情就是轰轰烈烈就是刻骨铭心,可是等到我长大了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所以我们从一开始就不适合。”路柠也直视着他,目光柔和得像是在看从前的自己,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直接的回应他。

  沈易笑了起来,点点头,端起酒杯和她碰了碰,这杯酒下肚,终于彻底告别了前尘。

  沈易到底还是有些喝醉了。在路柠走后,宋嫤言去收拾酒具时,手才碰到酒杯,就被沈易一把拦腰抱住,她挣扎了一下,他抱得越发用力,“宋嫤言,你抱抱我……我终于放下她了,十几年了啊……”

  宋嫤言怔在了当场,不顾旁边还有晏明月,静静地任他抱着,听到他最后低声的呢喃,“……十几年了啊……从今往后我又是干干净净的一个人了,宋嫤言……宋嫤言……”

  他迭声的叫着她的名字,宋嫤言的心里既难过又高兴。为他的爱而不得和自己的爱而不得难过,又为他终于能够放下而高兴,她的心情像是在尘埃里开出的那朵花,心酸却美丽。

  沈易在她的怀里睡了过去,她颤抖着把手扶上他的头顶,他的发丝柔软发亮,她的手穿过了他的黑发落在他的肩头,心里的潮水轰隆隆的蔓延成了一片海洋,终于彻底将她淹没。

  宋嫤言抬起头,望向窗外,有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照在桌角,她看看怀里男人熟睡的侧脸,晏明月走路的声音放轻了,外面恰好有归巢的鸟雀叽喳叫着扑翅而过。

青梅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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