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晋江独家发表
夜晚, 万籁俱寂。
黎子安点着蜡烛靠在床栏上翻看着以前留在家里的为数不多的游记。正当他看得入迷的时候，只听门口脚步踩着积雪的咯吱声响起，黎子安转头看向门口, 只见黎老太披着厚厚的棉袄推开了自己还没来得及上锁的房门。
“娘怎么还没睡？”黎子安坐起身开口问道。
“嗯，看你房间的还点着蜡烛就过来看看。”说着, 黎老太欠身坐到了床边。
黎子安见状, 怕她着凉忙向里挪了挪身子, 让黎老太也坐到被窝里。
黎老太学着黎子安的姿势靠着床栏, 眼睛盯着床尾却并没有焦点。黎子安感觉到黎老太的状态有些奇怪, 侧头看了看她的表情，主动跟她说起了自己开铺子这段时间遇到的有趣的人和事。
许是黎子安的叙述着实有趣, 黎老太的脸上慢慢有了笑容, 只是那笑容却未达眼底。此时此刻，黎子安哪能不明白老太太心里有事，于是也就慢慢沉默了下来。
见自家儿子止住了话题，黎老太侧头看了下他，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
“其实你爹的事儿我都知道, 你们哥仨也不用费尽心思的来瞒我。”
听老太太这么说，黎子安着实惊了一下。但是唯恐她是从别处听到的风声来诓自己，黎子安干笑了一声还是矢口否认。
“娘说的什么意思啊，我怎么突然听不懂啊。”
看黎子安装傻，还想替黎老爹隐瞒, 老太太戳了下他的脑壳, 笑着摇了摇头。
“你也不用替他打马虎眼, 我同你爹成婚三四十年了，他是什么人，他心里在想什么, 有谁还能比我这个枕边人都了解？”
黎老太说话又陷入了沉默，看表情似是在回忆以前的事。毕竟这个时代讲究子不言父过，有些话黎子安着实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跟那个女人拉拉扯扯也好多年了，起初的时候我也动过跟他闹的想法，可是最后我还是决定不那么做。你大哥那时候刚成婚没多久，你二哥还在当学徒，你年纪还小，又是个读书的好苗子。万一我跟他闹了以后，他甩手再不回来，咱们这个家日后过得就艰难了。”
黎老太说这话的表情很是平静，语气也极淡然，似乎心中并不是很介意这件事。可是她微红的眼眶，却让黎子安看着揪心。
“可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躺在床上想一想，我凭什么要这么委屈我自己。他既然一点儿脸面都不要，我为啥还要顾忌这顾忌那的忍着。可是我转念一想，万一这件事情传出去了，你们兄弟几个再难挺直腰杆儿做人。所以我忍着忍着也就看开了。”
“他在外面养一个也好，养一群也罢，我不想管，也管不着。我只要求一点，他能按时把家用给我送回来。我只当他是条会说话狗，你说我跟人能生气，我跟狗有啥气可生的？”
黎子安静静的听着黎老太自我调侃的话，心中想着自己来到这里后，黎老太对黎老爹的态度。发现两人除了必要的事情交流之外，黎老太一般很少跟黎老爹闲聊。知道她可能是真的放下了，黎子安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亲昵的靠在黎老太肩膀上蹭了蹭。
“我知道这些年委屈您了，所以那个女人我也没放过她。”
闻言，黎老太表情欣慰的抚了抚黎子安的后脑，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嗯，我知道我儿子争气。至于你爹……以后面子上过得去，不落人话柄就可以了，其他的事儿我也懒得去管。话说回来，你那个铺子怎么样？忙不忙的过来？”
见黎老太主动转移话题，黎子安难能不配合。忙开口说道：“跟您不说假话，累归累，但是挺赚钱的。照这个情形下去，以后我就真的可以兑现诺言给您买栋大宅子，买几个丫鬟了。”
黎老太被黎子安的话逗得笑了出来。
“就你最会哄我开心。不过，我之前还挺担心你的，担心你不读书没有活路，如今看来倒是我自己小瞧了我儿子。不想读就不读了吧，能有个养家糊口的手艺，不饿肚子也挺好。”
说完，黎老太突然坐起了身，侧头看着一脸微笑的自家儿子，黎老太开口问道：“话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打算什么时候成家？先前你读书的时候，不想让你分心，你不成家也就随你了。现在你开了铺子，成家也算有个帮手吧。”
听老太太突然提及这个话题，黎子安不禁愣了一下。心中不由感叹老太太转换话题之快，实在让他措手不及。
“这个，额，不着急吧。算起来我才二十多岁。”黎子安打算敷衍了事。
“什么不着急，人家像你这么大的有些孩子都满地跑了，你还不着急！趁我还能动弹还能帮你们带几年孩子，再过几年我老的动不了了，可就没人帮你了。”
不同时代也有共同一个妈，催婚催生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普遍存在的现象……
黎子安侧着身子靠着床栏，心里默默叹气。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老太太说，这辈估计是没办法拥有自己的孩子了。估计说出来，老太太能直接拿扫把把他赶出去……但他跟李弘深的事情，估计也拖不了太多。总不能把人吃干抹净以后，连个名分都不给人家吧。
“哎呀，以后再说以后再说。我困了，您老也赶紧回去睡觉吧。”
说着，黎子安帮着黎老太将棉袄披好，推着她的脊背催促她赶紧回去休息。
黎老太见黎子安如此，气得伸手在他脑门儿上敲了个爆栗，裹着棉袄回了自己房间。
黎子安躺在床上将自己过程一个蚕蛹状，只露出一个头看着黎老太离去的背影，不由得舒了口气。
看来家里还是不能多待，不然这老太太这么个催法，他可吃不消……
……
黎子安睡醒时，太阳已经出的老高了。许是老太太心疼他这段时间辛苦，并没有叫醒他。黎子安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看着屋檐上一尺来长的冰凌，忙往后站在了站，唯恐这东西被太阳晒化了，一不留神儿掉在头上。
因为起得太晚了，黎子安也没了吃早饭的胃口。弄了点温水洗漱一番，顺着嬉笑声黎子安一路找到了门外的小土坡处。
土坡上的积雪被几个孩子已经踩实，整个坡面如同镜子一般光滑。黎子安试着踩了一下，整个人差点儿给滑下去。坡顶上的黎文舒看到自家小叔的狼狈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然后蹲在木板上从坡上直接滑了下来，一个漂亮的脚刹在黎子安跟前停了下来。
“小叔儿，要不要我教你？”
黎子安哪能真的跟一旁小孩子起哄，伸手捏了捏黎文舒冻得通红的鼻子，嘱咐他注意安全。黎文舒应了一声浑不在意的又提着木板朝坡上爬去。黎子安又站在下面看了一会儿，感觉没什么意思就转身回了家。
此时，黎老太蹲在门口冲洗萝卜上面的泥土，看到黎子安从外面回来就招呼他去厨房帮二嫂剁包子馅儿。
黎子安应了一声，刚撸起袖子洗手准备去厨房，只听堂屋内扑通一声。黎子安本以为是什么东西从桌子上掉了下来，回头一看却发现老爹倒在了地上。
见状，黎子安不由得脸色一变，忙对着厨房喊了一声，自己往堂屋内跑去。黎子安将老爹从地上扶起来，看着后面跟上来的黎大嫂和黎二嫂，大喊着让两人赶紧去找大夫过来。
大嫂早已经被吓得呆住了，二嫂原本也被吓得立在原地不知所措，被黎子安吼了一嗓子这才反应过来，应了一声忙提着裙摆往外面跑去。
黎子安本想把老爹抱到床上，可担心贸然移动他会加重他的病情，就让大嫂帮着去里屋拿一床棉被帮忙垫在下面。黎大嫂愣怔了一下这才如失了魂一样的飘进了里屋。
“咋回事？你爹咋突然晕倒了？”
此时，黎老太也进了屋，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黎老爹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黎子安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刚洗好手就听到屋内又响动，回头就看到我爹躺在地上。”
自从张氏的事情之后，老爹一直心情不大好，黎子安猜测估计是郁结于心把自己给憋出病来了。不过，具体情况还是得等大夫来了之后才能判断。
没过一会儿，黎二嫂就急匆匆的带着村儿里唯一的吃脚大夫拎着药箱走了进来。黎子安将位置让出来给大夫，仔细看着大夫的一举一动。
片刻之后，黎大哥和黎二哥也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赶了回来，黎二哥本想开口询问怎么回事，被黎子安一个眼神给止住了。
就在这时，大夫收回了老爹手腕上的手指，摸了摸下巴处的山羊胡须，示意黎子安弟兄三人将老爹抬到床上去。黎子安见状，忙同二哥一起将人送进了里屋。
“他大叔儿，我家老头子没事儿吧？”黎老太开口问道。
闻言，大夫抬眸了眼从屋内走出来的兄弟三人，表情凝重的叹了口气对着三人摇了摇头。
“从脉象上看，黎四哥有点像中风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