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2/2)

 他在卫瓒眼底审视形容可憎的自己,含笑道:“必不负小侯爷所托。”

 沈鸢那时候只想让卫瓒挨一顿训斥、抄一抄书,他们平日里这样的摩擦有许多,沈鸢自知自己居心不正,的确是想瞧一瞧那傲慢恣意的小侯爷吃瘪的模样。

 但没想到,这回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卫瓒挨了家法,足足二十军棍。

 也是这事儿碰巧,从学正那传到卫瓒父亲、靖安侯那边儿。

 靖安侯是个直脾气,也不管卫瓒动没动手,先把自家儿子一顿揍。

 理由也很简单,沈鸢是友人遗孤、父母双亡,还体弱多病、见风就倒,借住在他靖安侯府。

 他就是一万个不是,你小子绕着走就是了,怎么还动起手了?还把人往墙上按?

 出了一丁点儿的事儿,你家老子都对不起沈家夫妇。

 骂骂咧咧就把军棍请出来了。

 想到沈鸢那温文尔雅的可怜病公子模样,再看看自家儿子肆无忌惮无法无天的德行。

 揍谁连想都不用想。

 当夜卫瓒领家法二十军棍。

 一声没吭,咬着牙回去,跟没事儿人似的,就是眼神儿吓人。

 沈鸢当夜越想越忧心忡忡,遣人去给卫瓒送汤药,知雪跟他如出一辙的戏精,低眉顺眼说:“公子惶恐,请小侯爷原谅。”

 汤药用的是上好药材,疗伤镇痛的方子。

 却见那小侯爷摆弄着匕首,冷眼柔声,只嘴角在笑:“汤你端回去,让你家公子自己留着喝。”

 “教他从今往后,可千万别撞在我手上。”

 当夜沈鸢不声不响,那叫一个面沉如水、不动如山,端的是一身大将风范。

 然后……连夜收拾行装去寺庙进香,好几天没敢回去。

 知雪小声嘀咕,说:“感情公子还知道怕呢。”

 沈鸢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怕什么。”

 屋里拢共就三个人,门口抱剑的照霜素日寡言,开口便是会心一击,只淡淡问:“公子,那您跑来庙里做什么?”

 沈鸢连眼皮都不抬,只说:“静心。”

 照霜看了一眼自家公子一眼,没好意思说,您看着不太像静心,像是去躲难去的。

 人家年轻公子都求功名求姻缘求身体康健,独独他家沈公子求了一把平安符回来,箱笼里头塞着,衣服里头挂着,足有十几个。

 她给他收着的时候看了几眼,正面“平安”两个篆字,背后用金线绣着“免遭血光之灾、免遭皮肉之苦、免遭匪盗之患”。

 也不晓得是哪路神佛,兴许是专管小侯爷那位混天混地的匪盗的。

 还怕一个镇不住,须得十几个有备无患。

 到底还是少年心性,又是嫉妒,又是害怕。寄人篱下,偏偏又不愿意示弱。

 知雪还在那叹:“公子又惹不起他,又爱招惹他。”

 “图个什么劲儿。”

 沈鸢不语,半晌才垂眸轻飘飘一句:“不过是心有不甘,怎么他就这样好运道。”

 生来便样样都好,父母疼爱,地位崇高。

 身体康健,武艺更是天赋卓绝,年纪轻轻名动京师,谁见了都得喊一声小侯爷。

 照霜闻言怔了怔,说:“公子,各人有各人命,强求不来。”

 他说:“我也没强求。我就是……”

 就是什么,他到底是说不出来,盯着自己搁下笔的手。

 半晌才嗤笑一声,想,他就是卑劣下作罢了,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就这会儿闲话的功夫,门外忽听人通报有侯府访客,小沙弥引着一人进了门。

 沈鸢一瞧,是个正是那卫瓒身侧伺候的随风。

 进门恭谨周到地行了一礼,便听那随风道:“沈公子,属下是替主子传口信儿来了。”

 沈鸢面色冷凝,耳朵竖的跟白毛兔子似的,严阵以待:“小侯爷有什么吩咐?”

 随风却犹豫了一会儿,有些尴尬。

 咳嗽了一声,凑近了,才字正腔圆说:“……他想您了。”

 沈鸢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随风尴尬得无以复加,咳嗽了一声。

 把原话重复了一遍。

 “……他让这二十军棍打醒了,想您想到骨头里了,就想让您赶紧回去。”

 在场众人齐齐打了个哆嗦。

 沈鸢听得头皮发麻。

 随风说得头皮发麻。

 沈鸢试图用眼神儿确定这句话不是在威胁他。

 随风自己也迷茫的要命,小侯爷说这话时的神色三分真两分假,还带点坏心思的,谁也看不出是个什么意思。

 两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

 房间里头死一样的静。

 还是沈鸢先开口,说:“随风大哥。”

 随风硬着头皮“是”了一声。

 沈鸢说,在下有一事不清楚。

 随风说,沈公子客气。

 沈鸢迟疑了一下,小声说:“咱们侯府的军棍……不是打脑袋上吧?”

 好好一个卫瓒。

 怎么几天的功夫,就疯了呢。

第2章 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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